栖霞观内,血战方歇,余烬未冷。
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挣扎着穿透弥漫的尘埃与尚未完全散尽的稀薄毒烟,将这片饱经摧残的庭院染上一种悲壮而凄凉的暗红色。断壁残垣,尸横遍地,凝固的鲜血与泼洒的火油、消融的毒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复杂腥臭。那扇彻底报废的棂星门歪斜地敞开着,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无言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惨烈搏杀。
短暂的寂静并未带来丝毫安宁,反而充斥着一种暴风雨后令人心悸的死寂和随时可能再起的杀机。
杨彩云和宋无双互相搀扶着,瘫坐在主殿前的石阶上,几乎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们浑身浴血,伤口纵横交错,许多处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毒素虽被那“斩邪铡”爆发的煌煌正气暂时压制消解了大半,但残留的麻痹与侵蚀效果依旧让她们感到肢体沉重,内息紊乱。沈婉儿留下的金疮药已敷上,但内腑的震荡和经脉的损伤,绝非一时半刻能够恢复。两人只能依靠着彼此,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那混杂着血腥与焦糊味的空气,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与难以消弭的疲惫。
阿莱和那名山民正手忙脚乱地用撕下的衣襟和清水为她们清洗包扎伤口最严重的地方,动作笨拙却充满了急切。阿莱自己的伤势也极重,每一次动作都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但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秦海燕依旧沉默地守在门口那片阴影之中,“掠影”剑低垂,剑尖遥指门外空旷的山道。她那诡异的状态似乎也因方才连续高强度的杀戮而消耗巨大,原本冰冷死寂的气息显得有些紊乱,握剑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低垂的面容被散乱的长发遮盖,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她比平时略显粗重几分的呼吸声。她是此刻观中唯一还保持着完整战力的人,也是最后一道屏障。
那面耗尽力量、重新变得古朴无华的“斩邪铡”青铜圆盘,依旧静静地嵌在殿前的地面上,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逆转战局的煌煌神威只是一场幻梦。
所有人都知道,幽冥阁的退却只是暂时的。灰鹞虽死,但其手下必然会将消息传回。下一次来的,只会是更厉害的角色,更残酷的报复。栖霞观,依然危如累卵。
然而,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一种新的、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开始悄然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极其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春蚕食叶,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脚爪在摩擦地面。声音起初微不可闻,混杂在风声和众人的喘息声中,但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并且越来越密集,从四面八方传来!
“什么声音?”宋无双率先警觉起来,她强撑着想要站起,却因牵动伤口而痛得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
杨彩云也蹙起了眉头,侧耳倾听,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这声音……不对劲!”
阿莱和山民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恐地望向观墙之外。那“沙沙”声仿佛来自地底,来自墙外,来自树林,正从各个方向向着栖霞观包围而来!
秦海燕猛地抬起了头,长发向后拂开,露出那双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的空洞眸子!她手中的“掠影”剑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嗡鸣!
“毒……毒虫!好多毒虫!”阿莱突然指着西侧观墙的缺口,声音颤抖地尖叫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缺口处的泥土和残砖断瓦之间,不知何时,竟涌现出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毒虫!有通体碧绿、长着狰狞口器的蜈蚣;有色彩斑斓、尾巴高高翘起的毒蝎;有细如发丝、却行动如电的血色小蛇;更有许多叫不出名字、形态怪异、甲壳上闪烁着诡异光泽的甲虫!它们如同潮水般从墙外涌来,瞬间就覆盖了那片区域,并且迅速向着院内蔓延!所过之处,甚至连那些杀手的尸体都被迅速覆盖、吞噬,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啃噬声!
不仅如此,棂星门外的空地上,也涌现出大量的毒虫,汇聚成一片蠕动的、色彩诡异的“地毯”,正朝着门口涌来!甚至连四周的观墙上,也开始有毒虫如同雨点般掉落下来!
这景象,比方才那些黑衣杀手更加令人头皮发麻,心生绝望!
“是幽冥阁的驭毒手段!他们人退了,却放了这些鬼东西过来!”杨彩云瞬间明白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对付人,尚可凭武功剑术周旋,但面对这无边无际、无孔不入的毒虫潮,她们这些重伤之人,如何抵挡?更何况这些毒虫显然都经过特殊驯养,剧毒无比!
“快!退回大殿!关上殿门!”宋无双急声吼道,挣扎着想要起身。
阿莱和山民也慌忙搀扶起杨彩云和宋无双,想要退入主殿。
但已经晚了!
毒虫的速度极快!尤其是那些细小的血色小蛇和飞翅甲虫,更是如同闪电般率先冲入庭院,直扑几人!
秦海燕身影一动,“掠影”剑化作一片暗红色的光幕,精准地将冲到她附近的几只毒虫斩为两段!但毒虫数量实在太多,斩之不尽!更有一些绕过她,扑向正在后退的杨彩云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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