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同事都用一种“同情”而又“恐惧”的目光看着李维。他们仿佛看到一个充满了“梦想”的“年轻人”正在被“现实”这个最残酷的“老师”用“鞭子”狠狠地“抽打”。
而李维已经彻底“傻”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引以为傲的“王炸”在对方面前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就给“拆”了。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冷酷”,但是又是那么的“正确”——至少在他所生存的这个“现实世界”里,是“正确”的。
G-801并没有停下。他继续用那种毫无感情的语调分析着PPT的每一个细节:
“第三页,你提到的‘情绪共鸣花园’——建议在社区中心种植能够根据居民情绪变化颜色的魔法植物。很诗意,但请告诉我:这种植物的基因改造费用是多少?日常维护需要多少名专业园丁?如果植物因为情绪波动而释放出有毒花粉,责任谁来承担?我已经查询了相关法律,这种‘生物情绪交互装置’需要经过至少十二个部门的审批,平均审批周期是18个月,通过率不足7%。”
“第四页的‘时空折叠公共休息室’——声称可以让居民在午休的一小时内体验相当于三小时的放松时间。从物理学角度来说这是对熵增定律的侮辱,从管理角度来说这会引发严重的工时计算纠纷。如果居民在折叠时空中受伤,工伤认定该如何处理?如果有人在其中进行非法交易,监控该如何布置?你考虑过时间流速差异可能导致的神经紊乱症状吗?”
审计员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敲打在李维精心构建的梦想城堡上。那些在旅人号众人看来充满智慧与创意的设想,在现实世界的规则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如此不堪一击。
李维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他能感觉到同事们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庆幸,但更多的是“看吧,又一个被现实打趴下的理想主义者”的冷漠。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所以,李维先生。”G-801做出了最后的“总结”。他的声音如同法官在宣读“判决书”。“你的这份策划案不仅‘不合格’,还暴露了你在‘职业素养’、‘商业认知’与‘成本意识’上的‘巨大缺陷’。”“基于此,我代表‘总部’做出以下决定。”“第一,驳回这份策划案,并将其评定为F级——也就是灾难级。”“第二,取消你本季度所有的‘奖金’与‘绩效’。”“第三,鉴于你的‘能力’已经无法胜任目前的‘岗位’,你将被调往档案资料管理部,负责整理公司过去二十年的‘旧文件’。”“这是对你的一次‘观察’与‘考验’。希望你能在那些‘枯燥’而又‘真实’的‘数据’中,重新学习什么叫做现实。”
这决定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地击中了李维的胃部。他感到一阵恶心,视野有些模糊。档案资料管理部——那是公司着名的“遗忘角落”,一个专门安置“问题员工”的地方,一个进去后就几乎不可能再出来的职业坟墓。
项目经理此时终于敢开口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用谄媚的语气对G-801说:“审计员先生英明!我早就觉得李维这小子不靠谱,整天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他的话在李维耳中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G-801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西服,最后看了李维一眼。那眼神中没有轻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绝对的、非人的“理性”——就像看着一个计算错误的数字。“会议结束。”他宣布道,然后提起公文包,迈着精确如钟摆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李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工位的。同事们避开了他的目光,假装忙碌地敲击键盘。项目经理走过来,低声说:“给你一个小时收拾东西,然后去三楼档案室报到。别让我难做。”
一个小时后,李维抱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他不多的个人物品:一个马克杯、几支笔、一本笔记本,还有打印出来的那份被批得一文不值的PPT——走进了电梯。当电梯门在三楼打开时,一股陈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档案资料管理部位于办公楼最偏僻的角落,没有窗户,只有几排惨白的日光灯管照亮着无边无际的铁质档案架。这些架子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上面堆满了泛黄的文件夹、积满灰尘的账本和早已过时的报告。空气中有一种停滞不前的味道,时间在这里似乎凝固了。
部门主管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戴着厚厚的眼镜,头也不抬地说:“你的工位在最后一排。这些——”他指了指地上堆积如山的纸箱,“是1998年到2003年的财务档案,需要全部数字化录入。公司规定每天至少完成三箱。有问题吗?”
李维看着那些纸箱,每个都比他膝盖还高。他机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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