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蹲在自行车旁,手指捏着那张飘落的纸条,路灯的光从头顶斜下来,照得纸面微微发亮。他没急着起身,而是把纸条翻了个面,对着光线细看——笔迹是斜撇带钩的硬笔字,和修车铺登记簿上赵天虎签的“赵天虎”三字一模一样。墨色偏深,是铺子里那瓶蓝黑墨水特有的色调,干得不彻底,指尖蹭过还留下一点湿痕。
他顺手摸了摸帆布包里的图纸,抽出那张印着“虎子修车铺”抬头的纸。背面角落,一道极细的铅笔线划出个小三角,底下压着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字:“00:00前别来”。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下的,但能看出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陈默抬头看了眼怀表:八点五十七分。
三小时不到,敌人就要动手。而赵天虎,已经先一步知道了。
他把图纸折好塞进内袋,拎起帆布包站起身,脚步没往校门走,反而沿着围墙根绕了出去。修车铺在城西老工业区边上,骑车得四十分钟,走路要一个多小时。他没时间等车,索性把自行车锁在路边,沿着小道快步穿行。
夜风从巷口灌进来,吹得裤脚贴在腿上。路上人不多,偶尔有下班的工人扛着饭盒走过,谁也没多看他一眼。陈默低着头,脑子里过着刚才那张图纸的内容——其中一页画着信号中继模块的布局,线路走向和广播站缴获的设备几乎一致,但多了几个跳频节点,显然是想用分散的电器做移动信号源,覆盖更大范围。
这不光是窃听,是要建一张隐形网。
他加快脚步,穿过两片废弃的厂区,远处终于出现那间熟悉的铁皮屋。招牌歪在墙角,“虎子修车铺”四个字掉了漆,只剩个轮廓。门关着,没亮灯,但地上一串新鲜的轮胎印从巷口一直延伸到门口,印子很深,像是重型面包车压过的。
陈默绕到后墙,蹲下身,从工具包里摸出一把小号螺丝刀。上次来修电闸时他就留意过,这扇后窗的木框年久失修,螺丝松了一半。他轻轻撬了两下,窗框应声翘起一道缝。他伸手一推,窗子滑开,翻身进去。
屋里静得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出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电器:收音机、电风扇、录音机,都是赵天虎收来修的旧货。但靠近墙角的五台收音机被拆开了外壳,电路板上多了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连着细线绕进电源模块。陈默伸手碰了碰其中一块,金属片边缘还带着焊锡的余温。
人刚走不久。
他正要掏出记录本,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刹车声。三辆车几乎同时停下,车门打开,七八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走下来,手里拎着橡胶棍和扳手。领头的个子不高,但肩膀宽,走路时一晃一晃的,嘴里叼着烟。
陈默迅速退到工具柜后,屏住呼吸。
门“哐”地被踹开,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那群人鱼贯而入,直奔墙角的电器堆。
“动作快点,”领头的压低声音,“把发射模块都装上,天亮前得运出去。”
一人应了声,蹲下就要拆第二台收音机。
就在这时,角落里猛地冲出一个人影,抡起扳手砸在最近那人胳膊上。金属撞击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老子等你们好久了!”
是赵天虎。
他穿着件油渍斑斑的工装,脸上有道新划的血痕,右手虎口裂开,可手里的扳手一点没松。被砸的混混惨叫一声,棍子掉在地上。其他人愣了半秒,随即围了上去。
“找死是不是?”领头的怒吼,“你哥还在里面蹲着,你还替他挡枪?”
赵天虎不答话,反手又是一扳手,砸中另一人膝盖。那人跪倒在地,其余人恼了,一拥而上。拳脚砸在皮肉上的声音混着怒骂,在空荡的铺子里回荡。
陈默没动。
他从兜里摸出那个铁皮盒改装的遥控器,拇指在按钮上悬了两秒,按下。
“嘀——”
几乎同时,屋里所有的电器齐齐发出刺耳的警笛声。二十台收音机、录音机、电风扇,全被触发了内置的高音警报,音量调到了最大。尖锐的鸣响像钢针扎进耳膜,混混们全愣住了,有人捂住耳朵,有人惊叫着后退。
“什么东西?!”
“关掉!快关掉!”
领头的反应最快,抄起棍子就朝最近的收音机砸去。可刚抬起手,远处 already 响起了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警车来了!”有人喊。
“撤!快撤!”
几人转身往门口冲,领头的却没走。他盯着墙角那台最大的收音机主机箱,眼里闪过狠色,抬脚就踹。
赵天虎扑过去,整个人撞在他身上,两人一起摔在地上。混混头目翻身要起,赵天虎死死抱住他的腿,任对方拳头砸在背上也不松手。
“你们动不了它!”他吼着,嘴角渗出血,“这铺子是我爹一辈子的心血,你们别想糟蹋!”
陈默这时才从柜子后走出来。他快步上前,从工具包里抽出绝缘钳,对着主机箱背面的线路就是一剪。几根改装的信号线应声而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