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猛地抬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脖子都红了,像根熟透的胡萝卜:“你怎么知道?”
“你哥说的啊,”陆知行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薄荷的清凉气漫开来,说话都带着点凉丝丝的味,“他上次来学校看你,跟我爸聊天时说的。说你小时候总蹲在香樟树下,手里攥着片叶子,说‘等那个教我写字的姐姐回来,她还没看我写的‘文’字呢,我现在写得可好了’,蹲到天黑都不肯走,最后是张叔用糖葫芦把你哄走的,你还边吃边说‘给姐姐留一颗,要山楂最多的’。”他突然指着照片里的女孩,笑得更欢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就是她吧?你哥说她扎羊角辫,总穿粉色裙子,笑起来眼睛像月牙,跟照片里一模一样,像颗会跑的草莓糖,甜得能齁死人。”
照片里的女孩确实像颗草莓糖,连衣裙的粉色褪得发旧,却依然透着股甜,连模糊的轮廓都带着笑意,仿佛能听见她的笑声,像风铃在响。林溪注意到她手里的香樟叶上,用铅笔写着个小小的“理”字,笔尖划过的痕迹浅浅的,像道未愈合的疤,和青石板上的“文”字遥相呼应,像对暗号。“这叶上有字,”她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用圆珠笔写着行更小的字,墨水有点晕开,像朵小小的云:“文和理,像叶和脉,少了谁都不行。”字迹稚嫩,笔画歪歪扭扭,有的字还出格了,却透着股认真,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还翘着,像在偷偷乐,眼睛画成了两个小黑点,却亮得很。
“原来你们小时候就懂这个道理了?”苏晓晓把照片举到江翊面前,阳光透过照片的空白处,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文和理像叶和脉’,跟你现在写的‘叶和干’简直是一个意思,这算不算命中注定?小时候埋下的种子,现在长成树了,连枝桠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长。”
江翊的指尖终于碰到了照片,相纸的温度比他的手还低,带着点岁月的凉,像冬天的阳光。他轻轻摩挲着女孩举着的香樟叶,像在触摸多年前的阳光,指腹蹭过相纸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当时叶尖的温度,能闻到叶子被阳光晒过的清香:“她后来转学了,说是要跟着爸妈去别的城市,临走前把这张照片塞给我哥,说‘等江翊学会写‘文’和‘理’,就把照片给他,告诉他我去学更多字了,以后还要学画画,画更多的香樟叶’。我哥那时候也才上初中,心思全在打篮球上,转头就忘了这事,直到去年整理旧书才翻出来,拿着照片跟我说‘你小时候念叨的人,原来长这样,你看她笑得多甜,比张叔的糖葫芦还甜’。”
他突然笑了,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像被风吹弯的叶尖,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像落了两颗星星:“我现在才知道,她教我拓叶纹时,其实在教我‘文理不分家’。就像这片叶子,纹路是‘文’,弯弯曲曲,藏着故事,藏着阳光的形状;支撑纹路的叶脉是‘理’,清清楚楚,撑着结构,撑着整个叶子的生命。少了谁,叶子都活不成,要么蔫了,要么散了,风一吹就碎了。”
陆知行突然举起相机,对着照片“咔嚓”拍了张照,闪光灯在香樟叶间亮了一下,像颗突然绽开的星,把叶影都吓得抖了抖。“这叫‘时光重叠’,”他把相机屏幕转向大家,照片里的旧香樟与眼前的香樟叶影重叠在一起,树影交叠,光影交错,像两幅画融成了一幅,“你看,树还在,道理还在,连阳光的角度都差不多,好像时间在这打了个结,把小时候和现在系在了一起。”
林溪把照片夹回江翊的笔记本,刚好夹在“文科理科像叶和干”那页。香樟叶的纹路透过照片映在纸上,像给那句话加了层注解,新旧的字迹遥遥相对,像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一个说“叶和脉”,一个说“叶和干”,说的都是同一个道理。她突然想起陆知行镜头里的无数个瞬间:苏晓晓的草莓发绳在香樟树下跳跃,江翊的受力分析图里总藏着片叶子,自己写着“香樟树”的作文纸被阳光晒得发暖……原来所有的碎片,早就被时光串成了线,像香樟的叶脉,藏在最深处,却支撑着一整个春天,一整个关于成长的故事,故事里有香樟叶,有公式,有文字,还有笑。
一阵风卷着香樟叶掠过石桌,笔记本被吹得轻轻颤动,纸页“哗啦”作响,像谁在翻书,照片的边角在风里微微掀起,像只想要飞的蝴蝶,翅膀上还带着旧时光的香,那香味混着现在的香樟气息,像场温柔的拥抱。江翊伸手按住笔记本,指尖盖住照片里女孩的笑脸,仿佛握住了多年前那个举着香樟叶的午后——阳光正好,叶纹清晰,蝉鸣在树影里流淌,像支没唱完的歌,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说:“跟着叶子学写字,就不会写错了。”那时的风也是这样,带着香樟叶的气息,吹得人心里发暖,连空气都甜丝丝的。
远处传来下课铃,“叮铃铃”的声音像串被敲响的银铃,在校园里荡来荡去,学生们的喧闹声像潮水般涌过来,脚步声、说话声、笑声混在一起,把安静的角落填满了,像给这幅画添上了最热闹的背景。陆知行勾住江翊的肩膀,把他往奶茶摊的方向拽:“走,请你喝奶茶,加双倍珍珠的那种——理科生也得尝尝甜,就像文科生也得懂点公式,不然怎么跟你讨论‘叶和脉’?说不定张叔还记得那个草莓糖女孩呢,他记性好得很,连我三年前爱加多少糖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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