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校园还浸在墨色里,苏晓晓的帆布鞋踩过露水打湿的香樟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叶片上的水珠顺着鞋尖滚落,在水泥地上晕出小小的圈,像串没说出口的省略号。她怀里揣着物理错题本,草莓发绳在月光下泛着浅粉色的光,像颗会发光的糖果,发尾还沾着根昨晚帮陈默整理笔记时蹭到的睫毛,细得像根银丝。图书馆的玻璃门还锁着,台阶上已经坐了个穿白色校服的身影,晨光在他发梢镀上层金边,手里捏着的《天体物理导论》被风吹得哗哗响,书页间夹着的便利贴露出半截,上面是苏晓晓的字迹:“这章的公式像绕口令,记得标重点呀”。
“陈默?”苏晓晓的帆布鞋在台阶上打滑,怀里的笔记本掉在地上,某页露出陈默画的受力分析图,旁边标着“苏晓晓逃跑时的加速度=0.5m/s2”,还画了个箭头指向右上角的草莓图案。她慌忙去捡时,指尖撞在他的鞋尖上——那双白色运动鞋的鞋带系成了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是她上周教他的系法,当时他学了三遍才学会,红着脸说“这样像颗草莓”,现在看来确实有点像,只是左边的结松了半圈,像没说出口的紧张,鞋边还沾着点操场的红泥土,是昨天帮她捡掉落的物理课本时蹭到的。
陈默突然把书倒扣在脸上,耳尖红得像被露水烫过。他其实凌晨三点就来了,书包里装着苏晓晓爱吃的草莓面包,包装袋上的日期被他用红笔圈了三遍,生怕过了最佳赏味期,面包旁边还躺着瓶温牛奶,是在宿舍楼下的自动售货机买的,他揣在怀里焐了快两小时,现在还带着体温。此刻书脊硌着鼻梁,却没比过心里那点慌,她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时,像有只小松鼠在跳,连呼吸都跟着乱了节奏,书里夹着的薄荷糖包装袋被他攥得发皱,糖纸边缘的锯齿印嵌进掌心,像道甜蜜的小伤口。
“你怎么这么早?”苏晓晓挨着他坐下,错题本在膝盖上摊开,某道题的空白处被陈默画了只举着草莓的小熊,旁边写着“这道题的难度=苏晓晓的害羞程度×10”。她数着台阶上的露水,突然发现每滴水珠里都映着陈默的影子,像藏在玻璃珠里的秘密,连他耳后那颗小小的痣都看得清清楚楚。风掀起书页,露出夹在里面的银杏叶,叶尖被压得平平整整,是上周她掉在陈默桌洞里的那片,当时她以为弄丢了,没想到被他夹在书里,叶脉上还用铅笔描了圈,像给秘密镶了边。
图书馆的铁门突然发出吱呀声,管理员大叔举着钥匙串走来,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陈默猛地站起来时带倒了书包,里面的薄荷糖滚出来,在台阶上蹦出清脆的响,其中一颗停在苏晓晓的帆布鞋边,糖纸上的小熊正对着她笑,胸前还画了颗草莓,像在传递什么信号。他慌忙去捡时,指尖和苏晓晓的撞在一起,两人像触电般缩回手,却同时抓住了那颗糖,糖纸在中间被捏出褶皱,像朵被揉过的花。
与此同时,图书馆另一侧的侧门,林溪正踮脚往窗里看。陆知行的相机挂在脖子上,镜头对着紧闭的木门,彩带被晨风吹得贴在玻璃上,像道彩色的封印,其中那根紫色的带子和林溪发绳的颜色一模一样。“都说了侧门七点才开,”林溪的发绳勾住了陆知行的相机带,紫色蝴蝶结和彩虹彩带缠成一团,解了半天都没解开,“你非要来这边,等下正门抢不到座怎么办?我听说高三的学长们昨天就把书放在桌上占座了。”
陆知行突然把相机塞进她手里。屏幕里是今早的画面:林溪站在宿舍楼下的香樟树下,发梢沾着片银杏叶,像别了枚安静的徽章,当时她正仰头数叶子,阳光透过指缝落在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影。“这是上周三拍的,”他的指尖划过屏幕边缘,那里有个小小的月牙形凹痕,是上次林溪抢相机时指甲磕到的,“你当时在数落叶,一片,两片,三片……数到第七片时笑了,为什么?”他其实偷偷数过她的睫毛,也是七根长的,像小扇子似的。
林溪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她想起那天确实在数落叶,因为陆知行的相机彩带刚好有七根,红橙黄绿青蓝紫,像道没说出口的彩虹,数到第七片时,刚好看到陆知行举着相机躲在树后,镜头偷偷对着她,耳尖红得像被太阳晒过。她故意歪头晃发绳:“秘密。”指尖却在相机背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嘴角的弧度和屏幕里落叶的曲线一模一样,画完又赶紧擦掉,只留下浅浅的印子。
侧门的锁突然转动,管理员大叔的咳嗽声从门缝钻出来。陆知行拽着林溪往里面冲时,相机带勾住了门把,屏幕磕在金属锁上,弹出张昨晚的照片:林溪趴在晚自习的桌上睡觉,口水在历史课本上晕出小小的圈,刚好盖住“甲午战争”四个字,像在给这段历史盖戳,旁边还画了个举相机的小人,是陆知行趁她睡着时添上去的。
“陆知行!”林溪的拳头落在他背上时,两人已经冲进了阅览室。靠窗的位置还空着,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上投下条纹状的光斑,像块没拼完的拼图,其中一块刚好落在林溪的历史课本上,把“鸦片战争”四个字照得发亮。陆知行抢先把相机放在座位上,彩带垂下来扫过桌面,在木纹上留下淡淡的痕,像在宣示主权,又从书包里掏出本《摄影技巧大全》压在旁边,书脊上贴着片银杏叶,和林溪发梢沾着的那片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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