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静谧的气息,但这份静谧之下,却涌动着无形的暗流。宁风致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窗外阳光正好,映着他温润如玉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不见丝毫暖意,只有如寒潭般的冷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忘川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静室中央,仿佛从虚无中凝聚。一月闭关,他周身的气息更加凝练内敛,七十九级的魂力稳固下来,那份属于极致虚无的压迫感,即便是不经意间流露,也足以让寻常魂师心悸。
“小川,坐。”宁风致抬了抬手,指向对面的椅子,声音温和依旧,却少了几分惯常的闲适。
忘川依言坐下,姿态放松,银眸平静地看向宁风致,等待着他的下文。他隐隐感觉到,今日的召见,非同寻常。
宁风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抬手一挥,一层无形的、如同水波般的魂力光罩瞬间扩散开来,将整个静室包裹在内。
细微的空间涟漪荡漾,隔绝了内外的一切声音与魂力探知。这是极其高明的隔音隔绝魂导阵法。
做完这一切,宁风致才看向忘川,开门见山,语气低沉而严肃: “小川,有些事情,以你的心思通透,想必早已有所察觉。七宝琉璃宗这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的同时,也难免被蛀虫侵蚀。”
他顿了顿,直视忘川的双眼,“宗门之内,各方势力的眼线、钉子,尤其是武魂殿安插的奸细,数量之多,远超常人想象。”
忘川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不太清楚具体数目,”他淡漠开口,声音如同冰泉击石,“但仅以一般理性推论,必然会有,而且不少。”
宁风致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说得没错。平日里,这些潜伏的毒蛇,留着或许还能传递些虚假信息,麻痹对手,甚至反制一二,倒也无伤大雅。”
他话锋陡然转冷,如同春水骤凝成冰,“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忘川,望向下方宗门内鳞次栉比的建筑和忙碌的弟子身影,语气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武魂殿近来的动作,已毫不掩饰其野心。招揽天下魂师,暗中扶持象甲宗、蛇矛宗等附庸,其势已成烈火,锋芒直指两大帝国与我们中立宗门!他们已不是潜伏的毒蛇,而是亮出獠牙、蓄势待发的巨兽!在这种危局的时候,七宝琉璃宗这棵大树内部的脓疮、倒刺,就必须连根拔起!不然,大厦将倾之日,必先从根基腐烂!”
忘川静默地听着,银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仿佛有寒流涌动。他明白宁风致的决断。
宁风致转过身,脸上再无半分温和,只有属于宗主铁血的决绝。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份厚厚的、写满蝇头小字的卷宗,郑重地递给忘川。
“这是名单。”宁风致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共计一百七十三人!涉及宗门内外门弟子、执事,甚至两位长老的记名弟子!身份、潜伏时间、所属势力,都在其中!其中,武魂殿暗桩占据七成以上!”
忘川接过那份沉重的卷宗,没有翻开。那薄薄的纸张承载的,是一百多条即将终结的生命。他只是平静地点头:“明白。”
宁风致看着他毫无波澜的脸,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更深的坚定取代。“今日午后,我会以宗主之名,召集宗门内所有魂师于中央演武场。而你,小川,”
他加重了语气,“我要你做的,便是根据这份名单,将这些人,一个不留,全部清除!”
“我选择你,原因有三。”宁风致走近一步,目光灼灼。
“其一,你实力超绝,足以形成绝对的碾压,让那些心怀异志者连反抗或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其二,你是年轻一辈无可争议的领袖,是宗门未来的希望!我要你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所有心存疑虑或摇摆的弟子展示,七宝琉璃宗清除毒瘤的决心与新生的力量!用绝对的实力告诉他们,背叛的下场是什么,而守护宗门者,将得到何等强大的倚仗!这一点,是剑叔、骨叔他们这些‘守护者’难以做到的,他们代表的是过去与威慑,而你,代表的是未来与锋芒!”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期盼:“其三,战争将至…我们需要一场祭旗,一场能彻底凝聚人心、震慑内外、同时也斩断后方所有隐患的…血的洗礼!小川,你是最锋利的刀,也是点燃宗门新火的薪柴。这场肃清,必须是你!”
忘川沉默了片刻。名单上那冰冷的数字,代表的不仅仅是武魂殿的渗透者,还有来自星罗、天斗甚至一些小势力的暗探。
他抬起眼,看向宁风致,问出了一个看似与眼前肃杀氛围格格不入,却又直指核心的问题: “宁叔叔,战争若起,无论你我立场如何,最终被卷入绞肉机、碾成齑粉的,终究是那些连魂师都不是、只想安稳度日的平民。这样兴师动众,彼此屠戮,所求是为什么?是不是…显得荒诞而又无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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