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血腥气还未散尽,江祏、江汜的首级刚被悬挂在朱雀航的高杆上,萧遥光叛乱时焚毁的府第仍在冒着青烟,萧宝卷握着刀柄的手指却已开始发痒。这位年仅十九的帝王,看着阶下匍匐的群臣,眼中没有丝毫平定叛乱的释然,反而翻涌着猜忌的暗潮 —— 既然江氏兄弟能觊觎皇权,萧遥光能举兵谋反,那这些手握重权的大臣,又有谁是真正可信的?
萧坦之的甲胄上还沾着平叛时的血污,他前日刚从京口前线班师,带回萧遥光伏诛的捷报。此刻他正立于朝班之首,想着如何奏请赈济战乱中的灾民,却不知身后两道阴鸷的目光早已锁定了他。茹法珍轻摇着麈尾,在萧宝卷耳边低语:“陛下您看,萧坦之如今功高盖主,府门前每日车水马龙,连禁军将领都要绕道去拜见他,这可不是臣子该有的排场啊。” 梅虫儿立刻接话:“听说他在军中私藏了三百柄精铁长矛,怕是早有不臣之心。”
这些谗言像毒藤般缠上萧宝卷的心头。他想起萧坦之在平叛时号令三军的威严,想起百官对其 “国之柱石” 的称颂,昨夜甚至梦见萧坦之穿着龙袍向自己逼宫。三日后的清晨,萧坦之像往常一样身着朝服入宫,刚走到太极殿的铜驼旁,就被突然冲出的禁军按倒在地。他挣扎着嘶吼:“我有平叛大功,为何擒我?” 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枷锁。当晚,一杯毒酒送抵囚室,这位曾横刀立马的将军,最终倒在血泊中,眼中还凝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刘暄的府邸连着内宫的外戚坊,这位国舅爷正对着铜镜整理朝冠,铜镜里映出他鬓角新添的白发。他想起前日还入宫给太后请安,外甥萧宝卷拉着他的手问起民间疾苦,那时的笑语仿佛还在耳畔。可此刻,茹法珍正拿着一封伪造的书信跪在御前:“陛下,这是从刘暄书房搜出的,上面写着要联合荆州刺史废黜您呢!” 萧宝卷捏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却仍有些犹豫:“他是朕的亲舅舅,怎会如此?”
一旁的徐世标突然冷笑一声,声音尖细如枭:“陛下忘了先皇的旧事吗?齐明帝本是齐武帝的堂弟,受武帝栽培才得以显贵,可到头来呢?武帝的子孙几乎被斩尽杀绝。至亲尚且如此,何况一个舅舅?”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刺穿了萧宝卷的猜忌心。他猛地将信纸掷在地上,厉声下令:“将刘暄打入天牢!” 当内侍捧着鸩酒走进刘暄的囚室时,这位老臣望着窗外的宫墙,喃喃自语:“我辅佐先帝登基,又辅佐陛下继位,终究还是落得这般下场……”
曹虎的死则来得更为赤裸。这位镇军司马的府第在秦淮河南岸,家中藏着三十间库房,金银珠宝堆满了梁柱,连马厩里的马鞍都镶着翡翠。萧宝卷微服私访时曾远远瞥见那座气派的宅院,回来后便茶饭不思。茹法珍揣摩到帝王的心思,立刻罗织罪名:“曹虎私通北魏,去年还收受了魏主送来的十匹千里马。” 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曹虎年近六旬从未出过国境,可萧宝卷只说了句 “抄家”。禁军闯入曹府那日,曹虎正摩挲着祖传的玉如意,他被拖走时指着萧宝卷的方向怒骂:“暴君!我曹家世代忠良,你贪我家产,必遭天谴!” 最终他被乱棍打死,那些堆积如山的财物,三日内便被悉数搬入皇宫,成了萧宝卷日后修建仙华、神仙、玉寿诸殿的资费。
徐孝嗣是最后倒下的顾命大臣。这位出身东海徐氏的老臣,看着昔日同僚一个个惨死,鬓发在一月间全白了。他在深夜的书房里铺开奏章,上面写着 “请立建安王为皇太弟”,墨迹反复涂改,终究还是被家人发现。消息传到宫中时,萧宝卷正在与潘玉儿玩掷骰子的游戏,他听完奏报只是淡淡一笑:“徐公要做伊尹、霍光吗?” 随即命人送去一樽 “御酒”。徐孝嗣接到酒樽时,正坐在自家的桃树下,他望着飘落的花瓣,想起齐明帝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嘱托 “辅佐幼主” 的场景,长叹一声将毒酒一饮而尽。
六位顾命大臣的鲜血,染红了齐朝的紫宸殿。每当萧宝卷带着醉意坐上龙椅,阶下的大臣们都会下意识地摸一摸自己的脖颈,袖中的手早已被冷汗浸湿。吏部尚书在奏事时说错一个字,当即被拖下去杖责三十;光禄大夫因病请假三日,就被怀疑是密谋叛乱,吓得连夜抱病上朝。朝堂上再无人敢直言进谏,只剩下 “陛下圣明” 的附和声,那些曾经挺直的脊梁,如今都弯成了虾蟆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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