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教坊司的梨园内,丝竹声正绕梁不绝。李存勖身着绣金戏袍,手里把玩着支羊脂玉笛,指腹摩挲着笛身上雕刻的缠枝莲纹。他对面的伶人正咿咿呀呀唱着新排的《破阵子》,水袖翻卷间,把沙场征战演得柔情婉转。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与檐角铜铃的叮当声交织成一片安逸。
“此处该换个调子。” 李存勖抬手打断演唱,玉笛在指间转了个圈,“要带些金戈铁马的烈气,像当年胡柳陂的夜风那样。”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内侍监张居翰跌跌撞撞闯进来,手里的奏报在风中抖得像片枯叶:“陛下!魏州军卒哗变,已围困州城三日了!”
玉笛 “啪” 地摔在青砖上,断成两截。李存勖猛地起身,戏袍的宽袖扫翻了案上的妆盒,油彩与胭脂泼洒在锦缎上,像极了战场上绽开的血花。“备甲!” 他的声音劈碎了梨园的靡靡之音,转身时腰间的玉带撞到屏风,漆木框上的描金战图簌簌掉渣。
禁军披甲的铿锵声在宫道上此起彼伏,李存勖跨上 “自在驹” 时,靴底还沾着片戏服上的孔雀翎。星夜兼程的行军中,马蹄踏碎了洛水的薄冰,惊飞了道旁枯树上的寒鸦。他头盔上的红缨被朔风扯得笔直,甲叶缝隙里凝结的白霜,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
黎明时分的魏州城笼罩在淡青色的雾霭中,城头飘扬的叛军旗帜上,“李嗣源” 三个字刺得人眼睛生疼。叛兵们正扛着云梯撞击城门,木杆与铁锁碰撞的巨响震落了城砖上的残雪,几个裨将举着刀嘶吼:“奉潞王令,诛杀奸佞!”
李存勖勒住缰绳,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摘下背上的宝雕弓,三指扣弦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箭矢离弦的瞬间,晨光恰好刺破云层,雕翎箭拖着银线穿过雾霭,精准射断了旗杆顶部的铁索。“哐当” 一声,叛军旗帜坠落在乱军之中,扬起的尘土迷住了不少人的眼。
“尔等可知戏演过头要掉脑袋?” 他的怒喝顺着风势压过喧嚣,银甲在初日下泛着凛冽的光,“李嗣源尚在镇州,这面旗子是哪个伶人替你们缝的?”
城楼下的叛军霎时僵住,有人手里的刀 “当啷” 落地。一个领头的军卒壮着胆子喊道:“陛下明鉴!是监军克扣粮饷……” 话音未落,李存勖的第二支箭已钉在他脚前的冻土上,箭羽震颤的嗡鸣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粮饷之事朕自会彻查。” 他抬手示意禁军列阵,银枪方阵在晨曦中铺开,像道闪着寒光的堤坝,“但谁若敢借潞王之名谋逆,这旗杆便是榜样!”
雾霭渐渐散去,魏州城的谯楼上传来报时的钟声。李存勖望着城头上惊慌失措的叛军,忽然想起昨夜梨园里未唱完的戏文,喉间泛起苦涩 —— 他亲手调教的伶人能演活千军万马,却没教会这些军卒,什么是真正的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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