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安静的。
只有监测仪那声拖长的、宣告终结的蜂鸣，还在车厢里尖锐地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心脏抽搐。
血的味道弥漫开来，铁锈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腥。龙凌薇安静地躺在那里，心口的空洞不再流血，边缘处附着着粘稠的、不断蠕动的黑暗，像活物一样啃噬着她最后的痕迹。她的脸庞失去了所有颜色，呈现出一种石膏般的灰白，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用那种带着关切和无奈的眼神看任何人。
叶灵儿还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在半路，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她的眼睛瞪得极大，泪水蓄满了眼眶，却忘了要流下来。苏清月手中的符箓彻底化成了灰，从她颤抖的指缝间簌簌滑落。林星澜嘴唇哆嗦着，异色眼眸里所有的星光都熄灭了，只剩下巨大的、无法接受的空洞。
王胖子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车厢里异常清晰。沈冰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龙凌薇心口那团侵蚀的黑暗，试图分析，大脑却一片混乱。秦云衣手中的探测器屏幕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影武者首领那扭曲的身影，在车厢侧后方若隐若现，它似乎对这次精准的、终结性的刺杀很满意，阴影构成的面孔上，仿佛浮现出一抹嘲弄的弧度。它不在乎杀的是谁，只要清除障碍，拿到钥匙。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那个被推开的人身上。
陈默还保持着被龙凌薇推开的姿势，半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起，死死抠着金属地板，指甲边缘泛出失血的白色。
他没有哭，没有喊，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种极致的安静，比他歇斯底里的爆发更让人心悸。仿佛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线、所有的情绪，都在以他为中心，被疯狂地吸入一个无形的黑洞。
“陈默……”苏清月试探着，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
他没有反应。
影武者首领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觉得剩下的这些人已经不足为惧。它身形一晃，再次化作一道凝实的阴影利刺，这一次，目标明确，直指陈默的眉心。速度比刚才更快，带着必杀的决绝。
那阴影利刺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瞬间就到了陈默面前。
不足半尺。
叶灵儿终于发出了半声短促的惊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默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里面没有悲痛，没有愤怒，没有疯狂。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虚无。比车窗外那片蠕动的黑暗更加空洞，更加死寂。
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阴影利刺，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然后，他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
他抬起了那只抠着地板的手，对着那道阴影利刺，轻轻一握。
没有接触。
他的手离那阴影利刺还有一段距离。
但就在他五指收拢的瞬间。
那道凝聚了影武者首领强大力量，足以洞穿钢铁的阴影利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的脆弱冰晶，从尖端开始，无声无息地寸寸碎裂、崩解、化为最原始的黑色粒子，然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仿佛它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影武者首领前冲的身影猛地僵住，它那模糊不清的面孔上，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某种可以称之为“惊愕”的情绪。它无法理解。这不是格挡，不是摧毁，这是……抹除。
陈默缓缓站起身。
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气势逼人。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凡人。
可他周围的空气变了。
变得粘稠，变得沉重。光线在他身边扭曲，声音被他吞噬。以他为中心，一个无形的领域正在展开。领域之内，规则，似乎正在被改写。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感阈值突破临界点！灵魂过载！强制进行权限融合……【万象初解】状态临时激活！极度危险！负荷持续攀升！
系统的警报声在陈默脑海中疯狂闪烁，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但他好像完全听不见。
他目光平静地转向那个僵立的影武者首领。
“你，”他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直得像一条拉紧的线，“吵到她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影武者首领周身的阴影像是被投入烈火的蜡，开始剧烈地扭曲、融化、蒸发！它发出一声尖锐的、非人的嘶鸣，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它试图凝聚力量反抗，试图融入阴影逃离。
但它发现自己动不了。
不是被束缚，而是它所在的“空间”，拒绝响应它的存在。它成了这片空间里一个不兼容的、需要被清除的“错误”。
陈默只是看着它。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倒映着影武者首领挣扎崩溃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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