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帝遇刺,吴金禄暴怒,将管理嫔妃侍寝的一干太监,全部收押内狱严刑审问。
郑贵人及其所住宫殿的其他妃嫔宫人,也全部押入慎刑司。
又调动东西两厂的太监,将皇城紧密把持,让圣上遇刺的消息,暂时瞒住。
正统帝已经昏沉了一天一夜,吴金禄的心不断下沉。
晚上,回到自己歇息的小院后,他让人把乌合鑫压来。
乌合鑫年轻,年幼时便入宫净身,面容声音都肖是女子。
但心性却不像一般太监,卑微或奸邪。
正是他身上那股气质,在他早年进宫还不适应宫内生活时,就被吴金禄看上,收为养子。
父子二人在宫中相依为命,关系也算亲密。
有吴金禄的照拂,他在宫中甚少被人欺负,或被人为难。
很快,乌合鑫被太监带入房中。
他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得吴金禄越发恼火。
“你搞出这些事情,现在圣上性命垂危,咱们怎么办?”
“你忘了,咱们都是仰仗圣上,才有今天的好日子了么?”
乌合鑫笑了笑:“爹何必着急?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吴金禄皱眉:“什么道理?”
乌合鑫:“圣上越来越疯魔,你不是不知道。如今,江山风雨飘摇,他得负首责,他是第一罪人!”
“住口!”
吴金禄看向屋内伺候的其他太监,让他们出去。
待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乌合鑫又道:“腐肉不除,何以自愈?”
“皇帝,早该死了!”
吴金禄:“你疯了不成?咱们太监是和皇帝一根绳上的蚂蚱。”
“皇帝死了,咱们风光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乌合鑫:“不会结束”
他走到吴金禄身边,低声说道:“我藏了一个皇子在冷宫!”
吴金禄:“什么?你说什么?”
“去年得罪皇帝的肖答应,被打入冷宫时,已经怀有身孕,上个月已经诞下皇子,我特意差人看护着呢!”
“若非有了皇嗣,我也不会这么早出手。”
闻言,吴金禄沉默了,老眼转动着,一会儿后说:“真的是皇嗣?”
“若没有安妃与人通奸,那个孩子早些透露出来,皇帝还可能认。”
“可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孩子,就说是皇嗣,皇帝可没那么容易相信了…”
乌合鑫笑了笑:“皇帝都快死了,他但凡不想皇位旁落,就会给自己的皇子。在宫里生下的孩子,不就是皇子么?”
他又压低了声音:“皇帝已经不行了,该怎么决定,还不是您说了算!”
吴金禄眉眼攒动,想的不轻松。
他是大宦官没错,但他的权力和皇帝息息相关。
想要做皇帝的主,没那么容易。
…………
正统帝昏沉了三天,才悠然转醒。
只是面色青白,一副孱弱短命之相。
他方一醒来,殿外等候的吴金禄和锦衣卫总指挥使严昭就一起来到榻前。
皇帝辍朝两日,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只是病轻病重,朝臣还在猜测。
正统帝醒来,眼神还有些恍惚,吴金禄已经先一步跪在榻前,将冷宫中的肖答应,生下一子的事情告诉他。
正统帝眼眸慢慢眯起,嘴里喃喃:“皇子?”
吴金禄:“上个月刚满月!”
正统帝眼里,升起希望的光芒,又在片刻后湮灭。
严昭上前:“圣上,是否让微臣调查一番皇子的血脉正统
在吴金禄期待的目光中,正统帝摇了摇头。
“朕还有多少时日?”
吴金禄立马跪伏,大声道:“圣上春秋鼎盛,何以问这种话?”
正统帝还是摇头:“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
“圣上,不可心灰意冷啊!太医院都还在研制药方,定能将圣上治愈!”
正统帝却是又问:“前线战况如何了?”
吴金禄迟疑,在正统帝的凝视中,还是如实说道:“反王张兴,率大军攻打归州。征西将军战败,身受重伤!”
“都是那叛国贼王至礼,给那反王当军师,战前发布靖难檄文,说圣上毒杀母后,尽丧人伦,朝有奸佞,祸乱天下。”
“才使得我军军心涣散,主力不敌。归州暂时守住,但归州粮仓,被当地官府和百姓哄抢,前线愈发紧急!”
正统帝吞咽了一声,眼里泛起泪光,他看向严昭,声音虚弱的说道:“你亲自去往梧州,接恭王回京城!”
吴金禄:“圣上,这是何意?您有皇子,为何要接恭王进京?”
“襁褓小儿,何以坐这皇位?朕辜负了先帝,还是传位给皇弟李隆为妥。”
严昭皱眉沉思,很快便应下。
“去吧!”
严昭转身就走了,吴金禄急的不行,扒在床边,努力劝说正统帝改变心意,并让太监把小皇子抱过来。
正统帝抱着孩子,霎时红了眼眶,眼泪陡然落下。
他不想去查这孩子的血脉正统,只想好好抱抱自己的儿子。
他期待了那么久的皇子,如今就出现在眼前,抱在手上。
若换做之前,他身为父皇,一定要把江山社稷,都交由自己的孩子手里,就像他的父皇一样。
可如今都毁了。
他不能把一个正处动荡的江山,交给一个还在喝奶的孩子。
吴金禄不死心,仍然劝说皇帝。
也是太着急,毕竟宦官和皇帝是绑在一起的。
如果换了恭王当皇帝,自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何须他这个老太监替自己把持权力?
被清算是必然的。
说的多了,正统帝也看出他的心思,冷冷的叫他不必多生妄念,以后好好辅佐恭王就是。
吴金禄心凉了半截,连怎么走出寝殿的都不知道的。
乌合鑫在他屋里等着他,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并没有说服皇帝。
他冷笑:“既然皇帝不识相,那咱们就让他识相!”
本被瞒住的消息,很快从宫中散出。
正统帝幸妃嫔时遇刺,命不久矣。
并把宫中有刚满月的小皇子的消息,也一并散播出去。
朝中人多是一颗势利心,两只富贵眼。
自然知道,是襁褓天子好控制,还是一个正值壮年的恭王好控制。
第二日,进宫劝谏皇帝的人,站满了乾清宫的大门。
他们不信,皇帝会甘心把自己的皇位,传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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