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的中心,空气粘稠如凝固的血浆。
萧宸轩——或者说那具被暗金竖瞳占据的躯壳——缓缓放下按在锁骨枯爪烙印上的染血手指。指尖残留的聂兴温热的血,正被烙印贪婪地吸收,如同水滴渗入焦渴的沙地,只留下几缕刺目的猩红印记,烙在月白锦袍的领口,也烙在他苍白得毫无人色的皮肤上。
“归位……清除……干扰……”
枯爪的意念冰冷而机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他意识深处转动。每一次“转动”,都带来灵魂被撕裂的剧痛。聂兴倒下前那个复杂的眼神,如同一根烧红的针,反复刺穿着枯爪意志强行构筑的冰冷壁垒。忠诚、遗憾、探询……这些属于“萧宸轩”的感知碎片,在非人的痛苦中翻腾、灼烧。
他(它)微微歪了下头,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暗金竖瞳扫过广场。毁灭风暴肆虐后的景象映入那非人的视野:地面不再是汉白玉,而是覆盖着一层光滑如镜、散发着枯寂死气的暗金色琉璃质,这是被极致能量瞬间熔融又冷却的痕迹。数十名东宫士卒和影卫消失的地方,只留下几缕袅袅升腾的青烟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更远处,侥幸存活的东宫残兵和影卫们如同被冻僵的蝼蚁,僵立在原地,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连呼吸都停滞了。风暴边缘,太子萧景琰被震飞出去,撞在一根蟠龙金柱上,明黄袍服撕裂,口鼻溢血,挣扎了几次竟无法爬起,只能用惊骇欲绝的眼神死死盯着风暴中心的魔神。
“干扰……” 枯爪的意念锁定了挣扎的太子,也锁定了紫宸殿深处那彻底消散的帝王气息。“清除序列……启动……”
他(它)向前迈出一步。脚下暗金色的琉璃地面,无声地蔓延开蛛网般的细微裂痕。一股无形的、更甚于前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钧重水,朝着太子萧景琰的方向倾泻而下!
“呃啊——!” 萧景琰感觉全身骨骼都在呻吟,内脏仿佛要被压碎,刚刚撑起一点的身体再次狠狠砸回冰冷的琉璃地面,鲜血从口鼻中狂涌而出。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厉喝,穿透了凝滞的死亡气息。声音来自紫宸殿高高的门槛之后。
高无庸。
老太监不知何时已从龙榻前爬起,他脸上纵横的老泪未干,浑浊的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豁出一切的、近乎疯狂的火焰。他颤巍巍地站着,身形佝偻,却死死挡在殿门通往龙榻的必经之路上。他手中高举着一物——
明黄锦缎包裹,露出一角璀璨夺目的赤金。正是那顶象征着大梁开国太祖传承、预备给襁褓中二皇子萧景珏的小金冠!
“宸郡王!”高无庸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却字字如刀,刺向风暴中心,“陛下……陛下龙驭宾天!此乃陛下昏迷前……口含天宪!命老奴……于危难之时示此冠!皇二子景珏,承太祖遗泽,天命所归!当继大统!”
他猛地将锦缎掀开,赤金小冠在殿内透出的微弱烛光和殿外风暴残留的暗金死光映照下,爆发出令人无法逼视的威严光芒!光芒中,隐约有龙形虚影盘旋,发出无声的咆哮!
“此冠在此,如太祖亲临!如陛下亲临!!”高无庸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枯瘦的手臂高举金冠,如同擎着一轮微缩的太阳,“尔等乱臣贼子,安敢弑储?!还不速速跪迎新君!!!”
“太祖……遗泽……天命……”枯爪的意念在那赤金小冠散发的、属于此界开国君主的磅礴气运冲击下,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紊乱。这股气运带着万民朝拜的愿力,带着山河社稷的厚重,天然排斥着枯爪那冰冷的、来自异域的规则!萧宸轩体内,那缕被压制的、属于萧彻的灰烬帝焰,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抗意志!
“呃……”萧宸轩(枯爪)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暗金竖瞳中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他(它)按着锁骨烙印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试图压制体内那撕裂般的剧痛和意志冲突!
高无庸这搏命的一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投入冰块!暂时压制枯爪杀意的同时,也彻底激化了萧宸轩体内两股意志的对抗!为其他人,争取了致命的瞬息!
未央宫密室。
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在狭小的石室内回荡,如同最绝望的哀歌。云瑶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小小的身躯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掌心下,那块紧贴着婴儿心口的玄鸟胎记,散发出的温热几乎到了灼烫的地步!金红色的光芒透过襁褓,将母子二人的脸庞映照得一片朦胧的暖色,在这隔绝生死的绝境中,竟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
“珏儿乖……别怕……别怕……”云瑶的声音哽咽着,泪水不断滴落在婴儿的额发上。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那穿透厚重石门、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的毁灭性威压,以及怀中胎记前所未有的剧烈反应,都让她明白——最恐怖的危机已经降临!萧彻……可能真的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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