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铃音,三人不敢走官道大路,只拣那荒僻小径,昼伏夜出,往临嵩镇方向迂回而行。山中气候多变,这日傍晚,乌云压顶,闷雷阵阵,眼看一场暴雨将至。
前方山腰处,隐约可见一座破败庙宇的轮廓,飞檐残缺,墙垣倾颓,在这荒山暮色中更显凄凉。
“雨势将起,不如暂去那庙中避一避。” 萧见白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声道。连日奔波,三人伤势虽稳,但并未痊愈,尤其是内息损耗,非一时半刻能够弥补,若再淋一场透雨,恐生变故。
弥仞点头同意。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锐利,只是眉心那一点幽深,似乎比往日更凝实了些许。
不嗔则老实了许多,默默跟在后面,显然之前的重伤让他心有余悸。
三人加快脚步,来到庙前。只见庙门早已不知去向,门楣上一块斑驳匾额斜挂着,依稀可辨“山神庙”三字。
踏入庙内,一股陈腐的灰尘与潮湿木材的气味扑面而来。殿内蛛网纵横,那泥塑的山神像半边身子都已坍塌,露出内里的稻草和木架,唯剩一只眼睛空洞地望着殿外,平添几分诡异。
殿内角落尚有少许干燥之地,堆着些不知何年留下的枯草。
三人简单清理出一块地方,刚坐下歇息,外面便哗啦啦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残破的瓦片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天色迅速暗沉下来。
“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 不嗔听着雨声,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叹了口气,“也不知那临嵩镇还有多远,文华客栈又是个什么光景。”
萧见白默默擦拭着那柄以布包裹的断杖,闻言道:“谨慎行事,步步为营。幽狱势力无孔不入,临嵩镇既是消息汇聚之地,恐怕也少不了他们的眼线。”
弥仞没有说话,她盘膝而坐,尝试运转内力,却发现经脉依旧有些滞涩,暗种反噬造成的损伤远比想象中顽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目光扫过殿外如注的雨幕,以及殿内摇曳的、被他们点燃的微弱篝火光影,一种不安的感觉隐隐萦绕心头。这荒山野庙,总让人觉得不是久留之地。
雨越下越大,天色彻底黑透,只有篝火跳动的光芒勉强驱散着小范围的黑暗。
雷声隆隆,偶尔划过的闪电,将庙内照得一片惨白,那残破的神像在电光中投下扭曲拉长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另一种声音,却若有若无地,穿透雨幕,飘进了庙内。
那是一种笛声。
笛音幽咽,曲调古怪,并非中原常见的宫商角徵羽,反而带着一种异域的苍凉与诡谲。
初听时极远,仿佛自山巅传来,缥缈不定;但仔细去听,又觉得那声音似乎就在庙外不远处,绕着破庙盘旋,如泣如诉,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
“什么声音?” 不嗔第一个警觉起来,竖起耳朵,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萧见白也已握紧了断杖,冰眸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庙门外的黑暗。“笛声……有古怪。” 他内力精深,更能感受到那笛音中蕴含着一股奇异的精神波动,并非直接攻击,却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试图渗透人的心神。
弥仞风茧感知最为敏锐,她只觉得那笛音钻入耳中,初时只觉得心烦意乱,但渐渐地,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杂乱纷繁的画面。
千仞堂燃烧的烈焰、父亲陈寒染血的身影、玉衡星核被锁链缠绕抽取的惨状、甚至还有暗种爆发时那毁灭一切的黑暗欲种种负面情绪与记忆碎片被这笛音勾起、放大,让她呼吸不由急促起来,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守住心神!这笛音能引动心魔!” 萧见白察觉弥仞气息紊乱,立刻低喝一声,同时一股冰寒内力隔空渡去,试图帮她稳定心神。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不嗔,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竟渐渐变得空洞无神,脸上那惯有的怯懦与紧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狰狞。
“吼!”
他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原本握在手中的短棍,此刻却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毫无征兆地向着距离他最近的萧见白当头砸下,招式狠辣,竟是不留丝毫余地。
“不嗔!你做什么!” 萧见白又惊又怒,仓促间举杖相迎。
铛!
一声脆响,短棍与断杖相交!不嗔这一击力道大得异乎寻常,竟将猝不及防的萧见白震得后退了半步,虎口微微发麻。
而一击不中,不嗔如同疯魔,双目赤红,不管不顾,短棍挥舞如风,状若疯虎般继续向萧见白攻去,口中嗬嗬作响,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被笛声控制了!” 弥仞瞬间明悟,强压下自身被引动的杂念,厉声喝道。她看出不嗔的动作虽然狂暴,但章法已乱,完全是被某种外力操控了心神。
萧见白也看出了端倪,他剑法超群,本可轻易制住不嗔,但投鼠忌器,生怕伤及对方,只得施展精妙身法,以断杖格挡、卸力,将其狂暴的攻击一一化解,一时间竟被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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