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锄翻忆
春分的雨刚歇,院角的花圃里泛着湿软的泥香。林骁扛着把旧花锄,锄头上的木柄缠着圈星蓝花藤,是女儿林晚去年来缠的,说“让爹干活时也能看见花”。他蹲下身,用锄尖轻轻拨开泥土,土里翻出颗小小的玻璃弹珠——是儿子林毅小时候埋的,那时小家伙总爱把弹珠藏在花根下,说“要给花儿当星星”。
“慢点挖,别碰伤了星蓝花的根。”苏约提着竹篮跟过来,篮里装着新育的花苗,是小孙女从星港捎来的,苗根上还沾着星港的细沙。她蹲在林骁身边,指尖拂过锄刃上的缺口,那是当年在战俘营挖野菜时崩的,缺口处卡着片干梅瓣,是苏约去年塞进去的,说“要让锄头也记得梅香”。
花圃边缘的老石桩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晚”“毅”二字,是姐弟俩小时候比身高刻的,如今石桩被岁月磨得矮了半截,字迹却依旧清晰,像两个站在时光里的孩子。“你看这石桩,”林骁用锄柄敲了敲石桩,闷响里带着泥土的沉,“比星港的身高尺还较真,晚丫头总爱踮着脚刻,说‘要比弟弟高’,结果刻完就忘了,第二年又从头比。”
苏约往新翻的土里撒了把草木灰,是去年的梅枝烧成的,灰里混着些星蓝花籽,是林毅特意寄来的“记忆种”,说“这花能顺着根须长记性”。“毅骁说小外孙在星港的花圃里,也学着咱们的样子埋弹珠,”她望着花籽滚进泥土,“孩子说‘等花开了,外公就能顺着花找到我的弹珠’,其实是怕咱们忘了去看他。”
花圃深处的竹架下,藏着个旧木箱,是林晚出嫁那年埋的,里面装着她的嫁妆清单:“星蓝花布三匹(娘绣的)、梅花剪一把(爹磨的)、旧弹珠一袋(跟弟弟抢的)”。箱盖上压着块青石板,板上刻着个小小的“家”字,是林骁用花锄凿的,笔画深峻,倒比当年在“启明号”刻的舱门标记更见力道。
林骁用花锄将土重新拢好,锄尖带起的泥块上,沾着些细碎的布丝——是多年前林晚的花裙被花枝勾破时留下的,碎花图案还依稀可见。雨过天晴,阳光透过竹架落在花圃上,新翻的泥土泛着油亮的光,那些花籽在光里悄悄鼓胀,像在土里藏着无数个待醒的梦。
二、瓦罐藏春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苏约在厨房的角落翻出个旧瓦罐。瓦罐是当年从苗疆带回的,罐身上有个小小的豁口,是林毅小时候打饭时磕的,苏约用糯米浆混着星蓝花汁补了,说“这样藏的东西能沾点花气”。她往罐里铺了层新采的梅蕊,是今早从院中的老梅树上摘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像撒了把碎钻。
“别铺太厚,”林骁抱着捆干梅枝进来,柴枝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这梅蕊跟晚丫头小时候藏的糖一样,得透气,不然会潮。”他把柴塞进灶膛,火星子溅起来,映得灶台上的粗瓷碗格外亮,碗底印着歪歪扭扭的“骁”字,是林毅用铁钉刻的,刻痕里还卡着点梅酱,是去年抹的。
瓦罐里藏着些“春物”:有林晚去年做的梅花酥,用油纸包着,纸上画着个歪脑袋的老头,说“像外公啃酥饼的样”;有林毅寄的星港新茶,茶罐上贴着小外孙的画,画着个茶壶在唱歌;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是苏约当年的“春日食谱”,上面写着“星历52年,毅骁第一次学炒青菜,把盐当成糖,全家吃得龇牙咧嘴,却都说香”。
苏约往瓦罐里放了个新蒸的星蓝花糕,糕上的花纹是用梅汁画的,像个小小的太阳。“你总说这瓦罐比星港的恒温箱还管用,”她用布擦了擦罐口的豁口,“其实是记得孩子们围着瓦罐等吃食的样子——晚丫头总爱把鼻子凑到罐口闻,毅骁就踮着脚要掀盖,被你用花锄柄轻轻敲了手心,还笑着说‘爹的花锄会讲故事’。”
灶台上的铁盒里,压着片干枯的星蓝花瓣,是林晚第一次学着种花时摘的,那时她才五岁,举着花瓣跑来说“娘你看,我种的星星开花了”。花瓣虽已脆,却依旧带着淡淡的香,像把那年的春天锁在了里面。
林骁拿起瓦罐晃了晃,里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当年孩子们在花圃里追逐的脚步声。“你听这声,”他把瓦罐递给苏约,“比星港的音乐盒还好听,里面装着好多个春天呢。”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瓦罐上,映出细碎的光。苏约把瓦罐放回角落,罐口的豁口对着窗外的梅树,像在偷偷看花开。她忽然笑了,这瓦罐哪是藏春,是把孩子们的牵挂、岁月的暖,都酿成了不会过期的甜。
三、灯前唤名
暮色漫过院墙时,林晚带着小孙女来了。小姑娘扎着羊角辫,手里举着幅画,是她画的“外公的花圃”:花锄插在土里,瓦罐蹲在角落,老梅树上结满了星星,树下有个老头在笑,旁边写着“外公在等花睡醒”。
林骁接过画,凑到灯前看,手指在画里的“外公”身上轻轻点着,忽然问:“这老头叫啥来着?”林晚笑着凑到他耳边:“叫林骁呀,是我爹,是小孙女的外公,是娘心里装了一辈子的人。”她从包里拿出个小布偶,是用林骁的旧军装布缝的,眼睛是两颗星蓝花籽,说“这是小孙女做的‘记名偶’,外公想不起名字时,就看看它”。
小孙女爬上林骁的膝头,指着他手背上的疤痕问:“外公,这是花锄吻的吗?”林骁摸着疤痕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灯影:“是呀,花锄说外公忘了名字,就留个印子让我记着。”小姑娘信以为真,从兜里掏出颗玻璃弹珠塞进他手里:“那我把星星给外公,外公就不会忘啦。”
苏约往小孙女碗里倒了点甜茶,茶里漂着朵梅花:“咱们的骁爷爷呀,记不记得名字没关系,记得花要怎么种,茶要怎么煮,记得咱们都爱他,就够了。”林晚看着父亲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动作笨拙却温柔,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教她握花锄,说“要轻,要慢,像对待咱们的日子”。
灯影里,瓦罐放在桌角,花锄靠在门边,画里的星星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林骁握着小孙女给的弹珠,忽然觉得名字就是个记号,就像花圃里的石桩、瓦罐上的豁口、手背上的疤痕,只要这些记号还在,爱就不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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