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零年六月二十五日,清晨。北京城笼罩在夏日特有的、带着一丝潮热的薄雾中。铃铛胡同甲壹号院里,却已经充满了温馨的烟火气。
厨房里,刘念系着围裙,正手脚麻利地在灶台前忙碌着。锅里熬着小米粥,散发出诱人的米香。旁边的案板上,放着几片刚切好的酱黄瓜。她正在煎鸡蛋,“滋啦”作响的油花声和食物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小厨房。福伯在院子里打着太极拳,活动着筋骨。
邵明珠刚洗漱完毕,用凉水冲了把脸,精神抖擞地走到廊檐下,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湿润的空气。他看着厨房里妻子忙碌的背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温暖的笑意。这种平静而充实的生活,正是他历经波折后最珍惜的。然而,他内心深处清楚,这种平静,可能很快就要被打破了。进入六月以来,他从各种渠道零碎听到的风声,以及自己根据历史走向的判断,都指向一个即将爆发的火药桶——朝鲜半岛。他去年写的那份预警报告,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邵明珠的心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快步走进客厅,抓起了听筒:“喂?我是邵明珠!”
电话那头,传来参谋长许立山严肃而急促的声音,背景似乎还有些嘈杂:“明珠!是我!许立山!”
“参谋长!请指示!” 邵明珠立刻挺直腰板,神情变得凝重。
“情况紧急!长话短说!”许立山语速很快,“野司司令部刚来紧急电话!点名让你立刻赶到野司作战部参加高级别军事会议! 我和军长、政委也马上出发!你准备一下,立刻动身!车已经在去接你的路上了!直接到野司,不要来军部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野司司令部”、“紧急会议”、“点名参加”这些词,邵明珠的心脏还是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血液仿佛瞬间涌上了头顶!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沉稳地回答道:“是!参谋长!我明白!我马上出发!”
挂断电话,邵明珠站在原地,只有短短一两秒钟的沉默。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自己去年那份厚厚的《关于朝鲜半岛局势及我应对策略的研判报告》中的关键段落,闪过四月份丁伟透露的“六月动手”的绝密情报,闪过地图上三八线那条脆弱的分界线……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汇聚成一点——历史性的时刻,到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再无半分平时的温和。他转身,大步走向卧室,开始迅速换上那套熨烫平整的夏常服。
刘念听到电话铃响和丈夫简短的对话,心里也是一紧,端着刚煎好的鸡蛋和馒头片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看到邵明珠正在系风纪扣,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紧迫感。
“老公,出什么事了?这么早就要走?”刘念放下盘子,担忧地问,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邵明珠系好扣子,拿起军帽戴正,目光沉静地看向妻子,没有隐瞒,语气凝重:“野司紧急会议,点名要我去参加。” 他顿了顿,看着刘念瞬间苍白的脸,补充了三个字:“是朝鲜。”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从丈夫口中得到证实,刘念还是觉得一阵眩晕,手脚瞬间冰凉!朝鲜!那个丈夫预警了无数次、让她担惊受怕了几个月的地方,终于要出大事了!而她的丈夫,因为那份精准的预警和卓越的军事才华,再次被推到了风暴眼的核心!
“真的……真的要打起来了?”刘念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意识地抓住了邵明珠的胳膊。
“嗯。”邵明珠重重点头,反手用力握了握她冰凉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力量,但时间紧迫,他必须立刻出发,“情况紧急,我必须马上走。你和福伯先吃早饭,不用等我。”
说完,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公文包,就要往院外走。
“等等!”刘念猛地回过神,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和万千叮嘱,她知道此刻不能耽误丈夫的大事。她转身冲回厨房,飞快地用笼布包起两片刚煎得金黄喷香的馒头片,中间麻利地夹了一个煎蛋,塞到邵明珠手里,声音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路上吃!一定要吃!还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
邵明珠看着手里还带着温度的、简陋却充满妻子心意的“三明治”,又看看刘念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放心!”
他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妻子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门。门外,军部派来的吉普车已经拉着急促的喇叭在等候。
刘念追到门口,看着丈夫矫健地跳上吉普车,车子立刻发动,卷起一阵尘土,迅速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她扶着门框,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只觉得一颗心也随着那辆车,飞向了未知的、充满硝烟的前方。手中的锅铲还带着油温,早餐的香气依旧弥漫,但这个原本温馨的清晨,已经被来自国门之外的战云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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