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并非源于体表,而是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夹杂着银芒那试图冻结、同化一切的恶毒意志,与苏沉舟体内枯竭的烬灭丹力、顽强抵抗的“黑色土壤”神力以及蛰伏的污蚀疯狂拉锯。每一次无形的碰撞都如同冰锥在脏腑间搅动,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苏沉舟在一片绝对的黑暗和彻骨的寒意中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冰封在万载玄冰深处,连思维都几乎要被冻僵。五感迟钝,唯有那内部交锋的痛苦无比清晰。
他艰难地尝试调动神识,内视己身。只见经脉之中,一丝凝练的银芒如同跗骨之蛆,不断释放着冰冷的秩序之力,所过之处,血液近乎凝固,经脉壁障覆盖上薄薄的冰霜。丹田位置,那初成的、本就不稳定的烬灭丹丸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痕,被一层银灰色能量缠绕、侵蚀,旋转近乎停滞。残存的“黑色土壤”力量化作稀薄的暗黄光晕,勉强护持着丹田核心和主要心脉,但与银芒的对抗中不断被消耗。皮肤龟裂处,原本被土壤神力修复的地方再次渗出细密的血珠,旋即被低温冻结。
更让他心悸的是,右手手背处,一个由扭曲银线和混沌气流构成的复杂印记若隐若现,散发着微弱的吸力,竟隐隐与侵入体内的那丝银芒产生共鸣,使其更加躁动不安。
金手指的致命缺陷在此刻暴露无遗。混沌漩涡的自发反应虽然救了他一命,却也让这丝“银骸”意志的力量以更诡异的方式扎根下来,甚至形成了某种未知的通道或标记。吞噬带来的,是更深层次的污染和威胁。
不能躺下去!同伴们还生死未卜!
强烈的意志压过了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惫。苏沉舟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腥甜味让他精神稍振。他竭力运转起《薪炭篇》中最为基础的调息法门,试图从枯竭的丹丸和周围环境中汲取一丝能量。
然而,此地的能量异常稀薄且惰性,难以汲取。反倒是那丝银芒,似乎被他的运功所刺激,骤然发难,加速侵蚀!
“呃啊!”苏沉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嘴角溢出更多带着银屑的鲜血。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被剧痛淹没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暖意,从胸膛心脏附近传来——是那几乎耗尽、仅剩微末印记的“初火余烬”!
它仿佛被同源的力量(银芒的秩序之力?或是此地的某种气息?)刺激,又或是回应苏沉舟不屈的意志,竟然再次散发出微不足道的光和热,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粒火星。
这丝暖意无法驱散银芒,却像一剂强心针,稳住了苏沉舟即将溃散的心神,让他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他忍着剧痛,集中所有感知。那暖意并非凭空产生,似乎与身下冰冷的地面产生了某种极其细微的共鸣。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触摸身下的地面。
触感冰冷、粗糙,像是某种金属砾石和沙土的混合物。但在这物理触感之下,他敏锐的神识感知到,地面深处,似乎流淌着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能量脉动?这脉动带着一种苍凉、死寂,却又暗藏一丝微弱生机的气息,与“初火余烬”的暖意、甚至与他右臂的混沌漩涡都有着极其隐晦的呼应。
是了!这旧壳深处,并非完全的死地!
苏沉舟精神一振。他立刻改变策略,不再试图从稀薄的空气中汲取能量,而是尝试将《薪炭篇》的法门稍作改动,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引导那地底深处微弱的奇异脉动,去冲刷、对抗体内的银芒!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那地底脉动冰冷而死寂,引入体内时如同冰刀刮骨,但与银芒的绝对秩序冰冷又有所不同,它多了一分“寂灭”后的“残留”,反而能稍稍中和银芒那纯粹的“同化”特性。再加上“初火余烬”微光的调和,“黑色土壤”残力的守护,三方合力,竟然真的勉强遏制住了银芒的扩散势头,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
虽然依旧无法驱除银芒,剧痛也未减轻多少,但至少暂时稳住了伤势,不再恶化。
苏沉舟长长吁出一口带着寒气的白雾,艰难地坐起身。他环顾四周,黑暗对于修为在身的他而言并非绝对阻碍,勉强能视物。
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壁面并非天然岩石,而是某种覆盖着厚重锈蚀和冷凝物质的金属结构,冰冷坚硬。空气凝滞,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味、尘埃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血液的腥气,令人作呕。远处黑暗中,隐约传来极有规律的、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巨型机械在遥远的核心区域运转。
他看向身旁。金不换、山狗、铁砧依旧昏迷,但气息在“黑色土壤”的残余药力下还算平稳。银钥残破的机体倒在一边,表面的黑色土壤已经干涸剥落了不少,机体缝隙间偶尔仍有细微的银弧闪烁,极不稳定。
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并设法弄清楚这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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