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离成一道模糊的剪影。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金属冷却液混合的刺鼻气味,冰冷地钻入鼻腔。
齐书沅在父亲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金属椅面的寒意透过薄薄衣衫渗入骨髓,指尖触碰扶手时甚至传来轻微的粘滞感——那是凝结的霜露,也是她体内血液几乎冻结的写照。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张从泛黄家书中撕下的残页,纸张边缘粗糙如枯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却已被汗水浸润出一圈潮湿的印痕。
识海深处,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如汹涌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她的心神,带着北境风雪的凛冽与极光燃烧的灼热。
那是五年前的北境,苍穹之上,极光如神只挥毫泼洒的绿绸,在夜空中翻卷舞动,将整片冰原映照成梦幻般的翡翠世界。
寒风吹过耳畔,发出低沉呜咽,脚下积雪咯吱作响。
姐姐齐书瑶就站在这片流光之下,回眸一笑,眼中盛满了星辰,唇边呵出一缕白雾,像一句未说出口的誓言。
她手中攥着一枚银色的学生徽章,冰凉的金属贴在掌心,上面清晰地镌刻着两个古朴的符文——**地锚**。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火舌撕裂天幕,炽热气浪掀翻冰雪,也将那道身影彻底吞噬。
记忆戛然而止。
齐书沅猛然睁开双眼,眸中最后一丝迷惘被冰冷的决然取代。
一缕无形的、只有她能看见的金色火焰自她指尖升腾而起,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识之火,跳动时无声无息,却让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仿佛空间本身都在退避。
残破的信纸在火焰中无声地蜷曲、焦黑,没有一丝烟气,只余下一粒微尘般的灰烬。
当最后一角即将飘散的瞬间,她神识陡然引动,将信纸中蕴含的最后一缕执念与自己的神识糅合,在空中凝成一道极其微小、复杂到肉眼无法分辨的符纹。
这枚符纹静默如尘,尚不能唤醒任何画面——它只是一把钥匙,等待开启那扇被封锁的门。
它悄无声息地飘向远处工坊的方向,精准地嵌入下一批即将生产的照明符阵心之中。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护士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家属不能长时间滞留,请您先回去休息。”
齐书沅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
她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地走向电梯出口。
救父之路不止一条输液管,还有一条由光与火铺就的荆棘道。
苏小白顶着两个黑眼圈,一阵风似的冲进工坊,带来的却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小作坊万劫不复的坏消息。
“完了!书沅姐,全完了!”他将一张皱巴巴的官方通告拍在桌上,“议会以‘防止非法聚能活动,维护城市能源稳定’为由,下令封锁了所有民用魔导炉的能源接口!我们的生产线……要停了!”
罗恩脸色一沉,补充道:“不止如此,我早上出去打探,市面上所有能用的废弃冷却管都被几家大商会高价收购一空,连黑市都找不到一根。”
这是釜底抽薪,是来自上层的精准绞杀。
苏小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罗恩也眉头紧锁,唯有齐书沅,在短暂的沉默后,嘴角竟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封的是接口,不是地脉。”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在苏小白和罗恩困惑的目光中,她拿起一张城市旧区地图,手指点在一个早已被标记为废弃的区域:“跟我来。”
三人潜入城市被遗忘的角落,沿着布满苔藓的石阶深入地下。
墙壁湿滑,水珠不断从头顶滴落,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回响,如同倒计时的钟摆。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殖质混合的怪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陈年的叹息。
苏小白手中提着自制干扰器,频闪红灯显示附近仍有低频监控信号残留。
“再往前就是禁区边缘了……我们要不要……等等!”他猛地拉住齐书沅,“地上这脚印——不是我们的!”
齐书沅蹲下身,指尖拂开淤泥,露出半枚靴印轮廓,边缘已被水流侵蚀,但能看出制式特殊——属于议会巡逻队的强化外骨骼。
有人来过,而且不久之前。
他们在深入地下近三米的地方,找到了那条被淤泥和垃圾半掩埋的旧导流渠。
它看上去平平无奇,就是一条废弃的金属管道。
但在齐书沅的神识感知中,这里却另有洞天。
她将手掌轻轻贴在冰冷的渠壁上,闭上双眼。
触觉中,金属表面粗糙斑驳,寒意顺着掌心直抵心口;听觉里,寂静中却有细微的嗡鸣,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脉搏。
一股微弱但纯粹的波动顺着她的神识蔓延开来,那是来自城市地底深处星核的余波,如同沉睡巨龙的呼吸。
这条渠道,正是当年“地锚协议”为稳定城市地脉能量而铺设的无数副线之一,早已被世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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