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在他某次重伤昏迷时,听见他呓语里带着她的名字,指尖还紧紧攥着那枚玉佩。她趴在床边掉眼泪,心里却甜得发涨——原来他不是不在意。那时她总想着,等他肩上的担子轻些,等他们能真正安稳下来,她要再刻一枚凤佩,与他的龙佩凑成一对。
可那凤佩终究没能刻成。
傅珩那次外出归来,眼底的寒冽像淬了冰,没等她问清缘由,便被他挥退了所有侍从。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攥着她手臂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将她拖向那处终年不见天日的虫窟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牢门落锁的瞬间,她看见他抬手解下颈间的龙佩。那枚被他贴身焐热了无数个日夜的墨玉,在他指间转了半圈,便被轻飘飘地掷进了脚边的污泥里。
毒虫窸窣爬过脚背,冰凉刺骨。她眼睁睁看着那抹墨色在秽物中沉浮,像看着自己攒了满腔的热望,被他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碾成齑粉。那些偷偷描摹过的凤佩纹样,那些暗夜里揣过的念想,连同最后一点温度,都跟着那枚玉佩沉了下去,再无踪迹。
傅珩看着她这副失神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胸口渗血的纱布,语气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阿胭,你看,我们之间的牵绊,哪是你想断就能断的?”
他转身往回走,玄色的衣袍在花丛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留下的话语却像种子,落进胭脂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这青丘,你若想留,我便陪你;你若想走……”他顿了顿,回头看她,眼底的偏执像燃不尽的野火,“我便把整个青丘,都搬到你面前。”
胭脂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手却不由自主地摸向药篮里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贴着掌心,那道缺口硌得她生疼,却又带着点诡异的暖意。
她知道,傅珩从来说到做到。他要的从不是她的原谅,而是将她牢牢锁在身边,像收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管她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她知道,傅珩从来说到做到。他要的从不是她的原谅,而是将她牢牢锁在身边,像收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管她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药圃里的紫菀花还在落,沾了她满身。胭脂望着傅珩离去的方向,忽然抬手,狠狠将那枚玉佩扔进身后的溪流里。
玉佩落水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心头的重锤。
她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狠下心。
可溪水流淌的声音里,她仿佛又听到了傅珩那句低哑的“信我”,像魔咒,缠着她,甩不掉,挣不脱。
溪水泛着粼粼波光,墨玉佩沉下去的瞬间,漾开的涟漪很快被水流抚平,仿佛从未有过那枚玉的存在。胭脂攥紧药篮的提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篮里的草药都被压得变了形。
她转身往回走,脚步却比来时沉了许多。廊下的紫菀花瓣还在落,沾在她的裙角,像极了当年灵嫣阁虫窟外,那些被风卷着飘进牢门的枯瓣——那时她以为是傅珩偷偷送来的念想,后来才知道,不过是风的无意之举。
“狐主。”守在院外的侍女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手里捧着个温热的食盒,“这是后厨刚炖好的莲子羹,您守了客人一夜,该垫垫肚子了。”
胭脂接过食盒,指尖触到温热的盒壁,却没什么胃口。她摆了摆手,让侍女将羹汤送到西厢房,自己则转身回了卧房。
卧房里还留着淡淡的药香,书案上摊着张未画完的符纸,朱砂在纸上晕开,像极了傅珩伤口渗出的血。胭脂走到案前,拿起笔,却迟迟落不下去——脑海里反复闪过那枚玉佩落水的画面,还有傅珩说“我们之间的牵绊断不了”时,眼底那抹势在必得的光。
她猛地将笔掷在案上,朱砂溅了满纸,像幅破碎的画。
“断不了?”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傅珩,你以为凭一枚破玉,就能抵消所有罪孽吗?”
窗外的风卷着雨丝飘进来,打湿了窗棂。胭脂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忽然想起柳明渊离开时,眼底那抹未散的担忧。他定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却还是尊重她的选择,没有多问。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她想起柳明渊为了救她,不顾自身安危闯入老槐树下的陷阱;想起他在苍梧山为她疗伤时,小心翼翼避开她伤口的模样;想起他说“我护你”时,眼底那抹比阳光还暖的光。
这些画面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她强撑的镇定。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逃避——逃避傅珩带来的伤害,逃避柳明渊的好意,逃避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
“呵。”她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原来她也不过是个胆小鬼,遇到事情只会躲在青丘,用冷漠和决绝武装自己,却连面对过往的勇气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胭脂转身走到床边,从枕下摸出个锦盒,里面放着半块桃花簪尖——那是柳明渊送她的,那日她走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只留了一半的桃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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