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的铜炉里燃着银丝炭,暖意裹着药香在雕花窗棂间打转,可鹿筱指尖触到敖翊辰后背伤口时,仍觉那片衣料凉得刺骨。她将捣碎的九叶重楼与槿花根混着温酒调成糊状,小心翼翼敷在渗血的匕首口上,余光瞥见敖翊辰紧蹙的眉峰,忍不住放轻了动作:“忍忍,这药能化淤止血,过会儿就不疼了。”
敖翊辰喉间溢出低低的闷哼,却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冰蓝色眼眸里盛着化不开的担忧:“你颈间的溯洄玉……方才在皇陵时,裂痕又深了些。”他话音刚落,御膳房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洛绮烟端着药碗推门进来,见两人相握的手,脚步顿了顿,随即笑着将碗递到鹿筱面前:“刚在太医院寻到的千年人参,熬了参汤给你们补补,云澈澜还在外面守着,说不让闲杂人进来打扰。”
鹿筱接过参汤,刚要道谢,就听溯洄玉突然发出“嗡”的轻响,玉佩上的裂痕里透出细碎的红光,竟与铜炉里的火光交相辉映。她下意识摸向玉佩,那熟悉的铜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调子更清晰,《百草谣》里“忘忧草”的旋律绕着屋梁打转,听得人心里发慌。
“这铃声……”敖博躺在旁边的软榻上,脸色虽苍白,眼神却亮了几分,“像是东海龙宫的镇魂铃调子,可镇魂铃早在三百年前就随着先王后沉入寒潭了,怎么会从你的玉佩里传出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胸口伤势,忍不住咳嗽起来,指节泛着青白色。
鹿筱将参汤递到敖博唇边,看着玉佩上跳动的红光,忽然想起民国时母亲给她的那只铜铃——那时她才五岁,母亲抱着她坐在老宅的海棠树下,摇着铜铃唱《百草谣》,说这铃能护她平安。可后来战火纷飞,铜铃遗失在逃难的路上,怎么会和溯洄玉扯上关系?
“或许……这玉佩和镇魂铃本就有关联。”夏凌寒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玄色太子袍上还沾着雪沫,他手里拿着个锦盒,缓步走到鹿筱面前,“方才在皇陵附近捡到的,盒里的东西,你或许认识。”
锦盒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半片蛇蜕,鳞片上泛着幽蓝的光,正是敖夜之前拿出来的千年蛇妖蜕。鹿筱指尖刚碰到蛇蜕,溯洄玉突然剧烈震动,裂痕里的红光暴涨,铜铃声尖锐起来,竟让御膳房的琉璃灯都晃了晃。
“快把蛇蜕拿开!”敖博急声喊道,“这蛇蜕沾了时空裂缝的寒气,会刺激溯洄玉里的力量!”夏凌寒赶紧合上锦盒,红光才渐渐减弱,可鹿筱仍觉心口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玉佩里冲出来。
就在这时,御膳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的拂尘都掉在了地上:“太子殿下!不好了!柳王妃的贴身侍女在掖庭自焚了,死前还喊着‘王妃会回来报仇’的话!”
夏凌寒脸色骤变,刚要起身,就见夏越跌跌撞撞跑进来,青灰色的王袍上沾着黑灰,眼眶通红:“大哥,我去掖庭看了,那侍女手里还攥着块玉佩,和……和鹿姑娘的溯洄玉长得一模一样!”他说着,从袖中掏出块碎裂的玉佩,虽只剩半片,可上面的纹路与鹿筱颈间的玉佩分毫不差。
鹿筱的心猛地一沉,接过半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时,溯洄玉再次响起铜铃声,这次竟与那半片碎玉产生了共鸣,两道铃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诉说什么秘密。敖翊辰扶着鹿筱的肩膀,低声道:“这玉佩绝不是普通物件,柳梦琪的侍女怎么会有?”
“或许……柳梦琪早就知道溯洄玉的秘密。”洛绮烟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之前在阳城时,柳梦琪就派人打听过药膳的秘方,还特意问过有没有能穿越时空的药材,当时我以为她是随口问问,现在想来,她早就计划着用玄冰髓打开时空裂缝了。”
云澈澜这时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张纸条:“这是从侍女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写着‘寒潭底,龙骨现’,你们看……”他将纸条递给鹿筱,纸上的字迹潦草,却能清晰看到“寒潭”二字,与敖博之前提到的镇魂铃沉入的寒潭不谋而合。
敖博看着纸条,脸色越发凝重:“寒潭在东海深处,是龙宫的禁地,三百年前先王后为了镇压里面的妖物,将镇魂铃与龙骨碎片一起沉在了潭底。柳梦琪的侍女怎么会知道寒潭的位置?难道敖夜还没死,他把寒潭的秘密告诉柳梦琪了?”
鹿筱攥着纸条,忽然想起在皇陵时,敖夜被金光击中后倒在地上,可她并未看到敖夜的尸体,当时场面混乱,或许有人趁乱将敖夜救走了。她刚要开口,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侍卫跑进来禀报:“陛下有旨,让鹿姑娘、太子殿下还有敖公子即刻去养心殿,说是有要事商议。”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敖翊辰忍着背痛站起身,将龙鳞吊坠重新戴在鹿筱颈间:“养心殿人多眼杂,你小心些,若是遇到危险,就捏碎吊坠,我会立刻感知到。”鹿筱点点头,将溯洄玉塞进衣领里,跟着夏凌寒与敖翊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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