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水柱喷得足有两人高,水花溅在青石地上,凉得刺骨。鹿筱腕间的龙鳞手串突然发烫,那热度不是寻常的暖,是往骨头缝里钻的灼,顺着手腕缠上胳膊,最后竟往心口窝子里扎——她下意识攥紧手串,指节捏得发白,眼角余光却瞥见潭面飘着的蛇蜕,那透明的皮膜上沾着的暗红血迹,竟和她方才在风若琳尸身颈间看到的血痂,是一个颜色。
方才萧景轩和林茹筠互相撕咬的丑态还在眼前晃。萧景轩瘫在地上喊“是她逼我的”,林茹筠撒泼打滚骂“你忘了是谁帮你藏蛇蜕”,俩人为了脱罪,把家底都快掀出来了,可谁都没提这寒潭底下藏着的东西。鹿筱盯着那蛇蜕,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风若琳的蛇蜕怎么会在这儿?柳逸尘的发簪又为何裹在她衣袍里?还有方才潭底闪过的人影——那手腕上的龙鳞手串,和自己腕间的,连鳞片排列的顺序都不差。
“愣着干啥!把那蛇蜕捞上来!”夏凌寒的声音突然炸响,他素来端着太子的架子,说话温吞,这会儿却急得额角冒了汗,指尖指着潭心的蛇蜕,手都在抖。他身边的太监想劝“殿下当心寒气”,刚开口就被夏凌寒瞪了回去,“耽误了事儿,仔洗你的皮!”
侍卫们不敢磨蹭,两个精壮的汉子撑着竹筏往潭心划,竹篙刚触到蛇蜕的边缘,潭水突然“轰隆”一声炸了——不是水花溅起的响,是底下有东西在撞潭底的石层,整潭水都在晃,竹筏像片叶子似的在浪里打旋,前头那侍卫没抓稳,半个身子探出去,差点栽进水里。
“殿下!水底下有东西拽竹筏!”侍卫的喊声带着哭腔,另一个人死死拽着他的腰带,竹篙在水里乱捅,却捅着个滑溜溜的东西,一使劲,竟从水里挑出一绺黑亮的蛇鳞——那鳞片比巴掌还大,边缘带着倒刺,沾着的粘液发着腥气,滴在竹筏上,竟把木头都蚀出了小坑。
鹿筱还没看清那鳞片的纹路,一道黑影突然从水里窜出来,带着股冲鼻子的腥气,水花劈头盖脸砸在众人脸上。她抹了把脸抬头,心猛地一沉——是条碗口粗的黑蛇,蛇身比萧景轩的腰还粗,眼睛是浑浊的绿,直勾勾盯着她攥着手串的手,吐着的信子上,竟沾着片小小的木槿花瓣。
“护着太子!”云澈澜的声音刚落,佩刀已经抽了出来,寒光一闪,刀背就砸在黑蛇七寸上。他是阳城督察长,练过硬功夫,这一下用了十成力,黑蛇疼得“嘶嘶”叫,蛇身缠上竹筏,却没扑向云澈澜,反倒拖着伤,往瘫在地上的林茹筠爬去。
林茹筠吓得魂都飞了,原本还坐在地上哭,这会儿连滚带爬往后缩,裙摆拖在地上,沾了黑蛇滴下的血,红得刺眼。她尖叫着喊“萧景轩救我”,可萧景轩自己都吓得往夏越身后躲,哪还顾得上她——那黑蛇爬得极快,蛇头都快碰到林茹筠的脚踝了,却突然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拦着,尾巴尖在地上扫了扫,留下道湿痕。
鹿筱正想摸出药箱里的雄黄粉,脚边突然传来夏越的惊呼声:“鹿筱姑娘!你看地上!”她低头一看,黑蛇爬过的地方,地面竟渗出淡红色的水渍,不是蛇血的颜色,是像人血掺了水的淡,顺着青石缝往寒潭流,弯弯曲曲的,竟像是在画什么图案——那图案的轮廓,和她昨晚在太液池边看到的星图,有几分相似。
她刚想蹲下身细看,胳膊突然被人拽住,是夏越,这小子平时胆儿小,这会儿却攥得死紧,声音发颤:“别过去!这蛇邪性得很——方才它爬过的时候,我瞅着它鳞片上有花纹,跟柳逸尘那支银簪上的,一模一样!”
鹿筱心里“咯噔”一下。柳逸尘那支发簪她见过,簪子尾端刻着细碎的缠枝纹,是他自己画的样式,独一无二。她挣开夏越的手,快步走到那截被云澈澜砍下来的蛇尾边——果然,蛇鳞上有银白的细纹,缠缠绕绕,和发簪上的纹路分毫不差。柳逸尘失踪前天天抱着本修仙的书啃,说要找什么“引灵之物”,难不成他的失踪,跟风若琳的蛇蜕、这寒潭里的黑蛇,还有自己腕间的龙鳞,都扯着关系?
“萧景轩,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鹿筱猛地转头,声音冷得像潭水。萧景轩正躲在夏越身后偷偷擦汗,被她这么一喝,腿一软差点跪下。鹿筱往前走了两步,手里捏着那片从风若琳伤口处取下的龙鳞,阳光照在鳞片上,血纹看得清清楚楚,“风若琳颈间的伤,是你那把鎏金剑划的吧?柳逸尘的发簪、风若琳的蛇蜕,还有这通人性的黑蛇,你要是再不说实话,今日这寒潭,就是你的葬身地——你以为这蛇是冲林茹筠来的?它盯着的,是你藏在袖管里的东西!”
萧景轩的脸“唰”地白了,比林茹筠的裙摆还白。他下意识往袖管里缩手,却被洛绮烟眼疾手快地拽住——洛绮烟是鹿筱的发小,在阳城街上练过几年拳脚,力气比寻常丫鬟大,一使劲就把萧景轩的袖子扯了下来,掉在地上的,是个巴掌大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张黄符,符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蛇形,还沾着点蛇蜕的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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