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防线,国际援助,这些都不重要。一个士兵必须意识到,他正在保卫自己的祖国——卡尔·古斯塔夫·埃米尔·曼纳海姆
人物: 伯恩哈德,莱塔尼亚第二军团防线步兵连三班列兵。原首都维恩一家家具店的学徒木匠。
地点: 莱塔尼亚西部边境,代号“橡树”的混凝土防御要塞群。
时间: 1029年深秋,高卢-乌萨斯宣战后不久,暴风雨来临前夜。
湿冷的空气像掺了碎玻璃的冰水,从脖领子、袖口和裤脚每一个缝隙钻进来,直往骨头缝里钻。伯恩哈德缩在由粗糙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搭成的掩体观察口后面,能看到的只有铁丝网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狰狞的铁蒺藜反光,以及远处地平线上,高卢人如同巨大爬虫般的陆行载具扬起的、预示着毁灭的烟尘。
他跺了跺冻得麻木的脚,昂贵的莱塔尼亚军靴踩在湿滑的烂泥里,发出噗叽的声音。这双靴子是他参军时发放的,父亲(那个严肃的家具匠)曾仔细检查过皮料和做工,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帝国的军需,值得信赖。”可现在,靴子里灌满了冰冷的泥浆,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像灌满了铅。
“伯恩哈德!眼睛瞪大点!”班长的低吼在狭窄的通道里回响,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和紧张。班长克罗伊茨曾是维恩大学文科生,现在他的眼镜片上糊满了泥点,笔挺的制服外套扣子绷得紧紧的,掩盖着营养不良的身体。
“是!班长!”伯恩哈德吸了吸快冻僵的鼻子,努力把眼睛睁得更大。眼前这片泥泞、破碎的焦土,就是他的“祖国”了吗?几天前,他还在维恩老城的作坊里,用砂纸细细打磨一张胡桃木的桌面,阳光透过高窗,灰尘在光柱里跳舞,空气里是木屑、油漆和母亲炖菜的温暖香气。然后……然后就是那场该死的“信使事件”?他没完全弄明白怎么回事,整个城市就被动员令和恐慌笼罩了。高卢人指控他们,乌萨斯人突然又背刺宣战……世界疯了。
大炮?他们身后那些沉重的、被帆布蒙着的钢铁巨兽倒是有的。据说威力惊人,是整个“橡树”防线的心脏。但炮击似乎总是在错误的时间、地点炸响,或者在己方阵地上引发可怕的混乱(那是上一周乌萨斯人突然袭击侧翼时)。防线?这一座座混凝土块垒成的坟墓,冰冷、潮湿,挤满了和他一样茫然、冻得发抖的士兵。每个观察哨望出去,都仿佛是高卢人即将碾碎他们的方向。
国际援助?听说维多利亚在遥远的卡西米尔跟联军打起来了,但那有什么用?没有人朝这冰雨泥泞的莱塔尼亚西部边境看一眼。伯恩哈德听到战友们压低声音的咒骂,谈论其他方向战线的崩溃,谈论遥远的卡西米尔似乎真的“灭国”了(多么可怕的字眼),谈论维多利亚人似乎招惹了更西边的哥伦比亚人,弄得焦头烂额……这些消息像更冷的霜,冻结着士兵的心。一切都似乎在分崩离析,莱塔尼亚是旋涡的中心吗?
一声尖啸划破低垂的乌云!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混凝土地堡剧烈地颤抖起来,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人直咳嗽。爆炸的气浪从观察口猛灌进来,几乎将他掀倒。
“炮击!炮击!全体隐蔽!”克罗伊茨班长的声音嘶哑得变了调,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抢步到另一个观察口。
又一发炮弹带着死神的呼啸落下,这次更近!剧烈的闪光和冲击波让伯恩哈德瞬间失聪,只感到强烈的恶心和牙齿被震得生疼。混凝土碎片和冰冷的泥点雨点般落下。一个身影猛地撞在他旁边,是连里的新兵埃里希。埃里希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是纯粹的恐惧,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沾满泥污的手死死抓着伯恩哈德冻僵的胳膊,冰凉刺骨。
“没事……没事!”伯恩哈德想大声喊,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嘶哑的喘息。他在埃里希的瞳孔里,只看到外面地狱般的爆炸火光和自己同样扭曲苍白的倒影。
炮击的间隙,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雨水滴落和远处伤员压抑的呻吟。伯恩哈德瘫坐在冰冷的混凝土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体。寒意更重了。他抹了一把脸,手上除了冰冷的雨水、温热的眼泪,还有……尘土和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不知是谁的)。他下意识地从同样湿透的外套内袋里,摸出那个用油纸小心包裹、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小像框。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清了上面的照片:照片里的父亲穿着工作围裙,站在他刚完成的橡木大衣柜前,表情刻板却难掩骄傲;母亲站在他身边,笑容温柔,手里正揉着一小团面团;妹妹玛尔塔笑得咧开了没长齐的门牙,手里攥着一个粗糙的木制小马驹——那是伯恩哈德参军前一天给她刻的,答应下次休假给她漆上漂亮的颜色。照片背景是那扇熟悉的作坊窗子,窗外是维恩老城那条他每天买黑面包的小巷,邻居贝克曼太太的红色晒衣绳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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