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傅的呼喊,我有些不情愿地从地上缓缓爬起,心里暗自嘀咕着师傅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待我站直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抬起头看向师傅,开口问道:“师父,您叫我有啥事呀?”
师傅微微一笑,眼中透露出一丝慈爱,他轻声说道:“三丫头啊,你奶奶她呀,最喜欢听你唱戏了。今天晚上呢,你就给你奶奶唱两段儿,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怎么样啊?”
没错,奶奶对我唱戏这件事确实情有独钟。想当年,正是因为奶奶的坚持和鼓励,我才走上了学习戏曲的道路。而且,也是奶奶不辞辛劳地为我寻觅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师父。
遥想当年,每当我在村子里登台唱戏时,奶奶总是会迫不及待地搬来一张小板凳,早早地坐在戏台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如今,奶奶已经离我而去,但这场丧事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它并非一般的悲伤之事,而是被称为“老喜丧”,意味着逝者高寿无疾而终,是一种喜丧。按照传统习俗,这样的场合通常需要一些热闹的元素来增添喜庆氛围。
所以,当师父提出让我在葬礼上唱一段戏时,大家都纷纷表示赞同,毕竟这也是对奶奶的一种缅怀和纪念。面对众人的期待,我实在难以推脱,于是便欣然应允了下来。
我问师傅,“师傅,你说我唱哪段儿啊?”
师傅说,“《六月雪》、《五女哭坟》、《烧骨记》、《大祭桩》都行,你挑一段吧。”
这几出戏都是苦戏,我都学过,也唱过。我想了想:“那就唱《大祭桩?路遇》里黄桂英那一段唱儿吧”
《大祭桩》这出戏讲的是李家受奸臣的陷害,家庭破败,大公子进京赶考,二公子李彦章去到未婚的黄小姐家去投亲,岳父怕受李家的牵连,诬蔑李彦章是盗贼,苏州府判李彦章开刀问斩,黄家小姐黄桂英不顾家里的阻挠,身穿重孝到刑场上去祭奠未婚夫,路遇婆婆,被婆婆误会。在这里黄桂英有一大段哭诉自己的委屈和忠于夫君的唱词,是这出戏里的主要唱段,很吃功夫,唱起来十分的悲切,给人以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这也正好适合于现在的这个场合。
黄桂英这个角色在戏曲表演中通常是由青衣行当来扮演的,但这并不是我所擅长的领域。尽管如此,我对这出戏还是有所了解并且能够演唱。
在农村的戏班子里,由于演员人数相对较少,所以每个演员都需要具备多种技能,以应对不同角色的需求。这就要求我们不仅要精通自己的本职,还要学习其他行当的表演技巧。
我们村的戏班子也不例外,大家都秉持着一专多能的原则。而我主要是以小旦(花旦)的身份登台演出,但同时也会学习一些青衣的表演方法。这样一来,当需要饰演其他行当的角色时,我就能够更好地胜任了。
像青衣戏《失子惊疯》、《李三娘打水》,正旦戏《贵妃醉酒》、《霸王别姬》,甚至于就连《穆桂英挂帅》、《战洪州》之类的几出武戏我也会唱,有时候唱戏角色不齐,我就代替青衣进行演出。师父说,在这些戏里面,《三娘教子》中的王春娥我演得最好。
师父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老人家今晚不仅带着胡琴,还特意邀请了几位戏班子里的文场人员一同前来。这些文场人员平日里就擅长演奏各种乐器,今天更是为这场特殊的表演增添了不少色彩。
而我身上的这身白孝服,恰好与《大祭桩》中黄桂英的行头颇为相似。这或许是一种巧合,亦或是师父有意为之。无论如何,这都让我在此时此刻更能融入角色,仿佛我就是那个历经苦难的黄桂英,正准备用一场深情的演出,诉说心中的哀怨与思念。
我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我双膝跪地,面对着奶奶的灵位,庄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我向师父和其他在场的人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转身面向前方。
就在这时,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我内心的悲痛。我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这哀伤的旋律中,稍作停顿后,我缓缓睁开双眼,开口唱出了第一句歌词:“婆母娘且息怒,站在路口,听儿媳把此事细说端由。”
然而,当这一句歌词从我口中唱出的瞬间,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抑制地奔涌而出。我一边哭泣着,一边继续唱着,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我对奶奶的无尽思念和深深的愧疚。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几乎看不清眼前的灵位,但我仍然坚持着,用颤抖的声音唱完了这一段。唱完后,我已经泣不成声,身体也因为过度的悲痛而微微颤抖着。
今天由于我哭了半天了,嗓子已经有点儿嘶哑了,没有平时那么豁亮、甜美,但是唱的却是满怀感情的,可以说是如泣如诉,情真意切,声情并茂,所以唱出来的效果特别好,显得格外的悲惨,给人以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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