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一块巨大的琉璃壁。
它通体剔透,却非无色,而是流转着一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晦暗光泽。
透过琉璃,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后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青色火焰,那火焰跳动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可就是这样一团微弱的命火,却被成百上千条粗大的锁链死死捆缚。
那些锁链并非凡铁,每一节链环都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药鼎,鼎身铭刻着古老而诡异的符文,散发出吞噬生机的冰冷气息。
就在林风的目光凝固其上时,琉璃门壁上,一行血色大字缓缓浮现,仿佛是用神魔的鲜血书就,带着一股直抵灵魂的苍凉与决绝。
“以命燃命,以心换心。”
八个字,如八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风的神魂之上。
他猛地回过头,视线落在身后那静静躺着的身影上。
白小怜的气息已经微不可闻,若非花想容以秘法吊着,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的命火,就在那扇门后,被万千药鼎锁链消磨着,压榨着。
林风的拳头一瞬间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可以杀穿九天,可以独对万古大敌,可面对这冰冷的规则,这无情的交换,他第一次感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他的命,早已在燃命之躯的催动下所剩无几,拿什么去燃?
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拿什么去换?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而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苏清雪缓步走来,她手中那杆陪伴了她一生的断矛,此刻矛锋正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发出细碎的嗡鸣,似是在悲泣,又像是在共鸣。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与迷茫,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在她眼底深处凝聚、翻涌,仿佛隔着万古的尘埃,终于辨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轮廓。
“我……好像记得你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蕴含着某种宿命般的笃定。
林风身躯一震,缓缓转过身,对上那双清冷如雪却又燃着微火的眸子。
苏清雪没有等他回答,她径直走到那第三重天门之前,目光扫过那八个血字,没有丝毫犹豫。
她抬起左手,右手中断矛的锋刃在手腕上轻轻一划,一道血线瞬间绽开。
殷红的鲜血滴落,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门前一道无形的阵图尽数吸收。
那阵图仿佛饥渴了亿万年的凶兽,在得到鲜血的瞬间,亮起一圈微弱的光晕。
她做完这一切,才重新看向林风,眼神中的迷惘与熟悉交织成一片化不开的浓雾。
她轻声呢喃,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诉说一段被遗忘的旧梦。
“那年宗门大比,你挡下了我最强的一剑,然后对我说,我的剑太冷,冷得没有心。”她顿了顿,嘴角竟牵起一抹极淡、极浅,却又无比凄美的笑意,“可你不知道……你那个时候笑起来,比昆仑之巅的太阳,比世间万物,都要暖。”
话音落下,门后那团青色命火仿佛受到了感应,轻轻跳动了一下,光芒似乎也亮了一丝。
然而,仅仅是这一丝,还远远不够。
那些药鼎锁链上的符文只是闪烁了一下,便重新变得暗淡,甚至更加贪婪地抽取着命火的能量。
“不够!还不够!”花想容在一旁急得跳脚,她看着白小怜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焦急。
忽然,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猛地扑到白小怜身旁,小嘴一张,竟是产生了一股恐怖的吸力。
白小怜体内残存的、即将消散的最后一缕命火,竟被她硬生生扯了出来,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青烟,被她一口吞入了腹中。
“噗——”
一口鲜血从花想容嘴角溢出,显然这种强行容纳他人命火的行为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反噬。
可她毫不在意,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却又让人心疼的笑容,对着林风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大声道:“哥哥,容容的吞天胃能存住!三天!最多三天,容容一定把小怜姐姐的命火还给她!你放心去打,哥哥打天,不能没有丹药吃!”
她的话语逻辑混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林风解决后顾之忧。
林风看着眼前这两个为他奋不顾身的女子,心中那片早已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两颗滚烫的陨石,炸开了滔天巨浪。
他深吸一口气,
既然要以命燃命,那便燃他的命!
他一步踏出,周身气血轰然逆转,燃命之躯被催动到了极致。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寿元之力从他体内蒸腾而出,化作灰白色的气流,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向那座琉璃天门。
他要用自己剩余的全部生命,去点燃那团希望之火!
“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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