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夜空下,死寂被一种无形的威压笼罩。
林风单手持刀,那柄仅仅是个胚胎的凡铁,在他手中却重若山岳。
自九天之上垂落的天道锁链,如亿万条冰冷的毒蛇,密密麻麻地缠绕而上,每一道符文闪烁,都在磨灭着刀胚内那丝微弱的灵性。
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灰暗的表面裂开细密的纹路。
他的气息已近乎枯竭,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
他望着那柄即将崩毁的刀胚,声音嘶哑,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冥冥中的存在倾诉:“差一步……就差她们的一道光。”
话音未落,一股极致的寒意自北境席卷而来。
不是昆仑墟原有的酷寒,而是一种带着凛冽杀伐之意的道则之寒。
风雪骤然变得狂暴,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凝聚成剑的形状,为来者铺开一条冰封的道路。
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踏雪而至,正是苏清雪。
她面容清冷如霜,手中守道剑已然出鞘,剑身澄澈,倒映着漫天垂落的锁链,剑意冲霄,竟让周围的天道威压都为之一滞,仿佛一条奔腾的冰河被强行倒悬于天际。
她的目光落在林风身上,眼神复杂,有怨,有痛,更多的却是无法割舍的决绝。
她声音冰冷,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冰川深处敲出的碎冰:“你说过,别让我救你。”
林风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确实说过,他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苏清雪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的弧度。
她猛然转动剑锋,不再指向林风,而是决然地斩向那无边无际的虚空,斩向那镇压万古的天道锁链。
“可这一次,我偏要违道。”
“断命归心剑域!”
一声清叱,剑域轰然展开。
昆仑墟的上空瞬间化作一片灰白色的世界,无数道比发丝更细的冰丝自虚无中诞生,它们并非实体,而是苏清雪以自身命格与道心凝练出的法则之线。
这些冰丝疯狂地缠绕向天道锁链,发出“滋滋”的侵蚀声。
每缠绕上一道锁链,苏清雪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
她原本清澈的右眼,那道因强行窥探天机而产生的灰白裂纹,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蔓延,仿佛一块即将破碎的琉璃。
一缕鲜血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在苍白的面颊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迹。
她死死咬着牙,将喉头涌上的腥甜强行咽下,全部心神汇于一剑。
“斩——!”
这一剑,并未斩向任何实体,而是穿透了层层空间,直接刺入了冥冥中那条不可见的命运长河的源头。
天道法则的运转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股磅礴到令人绝望的压制,骤然松动了三息!
就是这三息!
刀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一颤,内部一丝微弱的灰光终于冲破层层禁锢,浮现出来。
林风心头一热,一股暖流涌上眼眶。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苏清雪的身形剧烈摇晃,脸色煞白如纸,几乎要从空中昏厥坠落。
就在此时,另一声凄厉的呼啸从云巅传来。
柳如烟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般跌落,她一身紫衣已然破碎不堪,嘴角挂着血迹,那双曾能洞察万物的执念雷瞳,此刻只剩下一道微弱的电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坠落的轨迹,恰好让她能看到下方林风和苏清雪的身影。
她望着林风,脸上竟露出一抹虚弱而灿烂的笑容:“你总说自己是炉鼎……可你知道吗?我们……我们早把你,炼成了我们的执念。”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然捏碎了藏在掌心、也是她身上最后一道雷符!
“轰!”
那即将熄灭的雷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道光芒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与修为,强行撕开了命运长河的一角,让她窥见了一道无比细微的裂隙——那正是她们七人命格与林风的凡尘道种产生共鸣的唯一节点!
“东方三十七度,归心之眼!”她用尽最后力气,嘶声喊出了这个坐标。
林风浑身一震,瞬间明悟。
他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将那柄刚刚透出一丝灰光的刀胚,狠狠插入脚下冰封的昆仑墟大地!
“轰隆!”
凡尘道种在他体内轰鸣,与大地深处的力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以刀胚为中心,七道颜色各异的命格虚影冲天而起,降临在林风周围。
苏清雪强撑着身体,剑指东方,一道至纯的剑意光柱射向柳如烟喊出的坐标;北境方向,一道顶天立地的战意燃尽长空,那是叶红绫的身影;柳如烟的残躯化作最后一道雷光,如向导般引路;幽冥血海翻腾,姬无月以血为祭;星辰黯淡,洛倾城引来星火照命;一缕微弱的生机流转,是白小怜燃烧残息;更有吞天噬地的黑洞浮现,花想容以归墟之力献祭。
七道代表着她们生命本源的光芒,在“归心之眼”的引导下,如百川汇流,尽数注入那柄插在大地之上的刀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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