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底深处,那最后一缕属于姬无月的魔识悄然苏醒。
她并非实体,只是一段不肯散去的执念,此刻却借助林风的命火,看清了那浓汤之下的真相。
一枚遍布玄奥符文的漆黑长钉,正死死钉在鼎心,钉尖穿透了一团几乎化为灰烬的残魄。
那便是第一位葬天者的残魄,被天道以最恶毒的“香火锁魂钉”镇压于此,永世不得超生,连最基本的意识都无法凝聚。
姬无月的残魂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一道低语仿佛从万古之前传来,带着一丝怜悯与同病相怜的悲戚:“……你也想见她?可你连魂……都是灰的。”
话音未落,她猛然做出了决断!
与其作为一段无意义的执念消散,不如燃尽最后的光!
那缠绕在残魄之上的噬命纹骤然逆转,发出凄厉的尖啸,不再是吞噬,而是献祭!
姬无月将自己最后的魔识与魂魄本源,彻底引爆,化作一捧幽蓝而决绝的“引魂火种”!
这火种不入轮回,不归天地,唯一的执念便是破开束缚!
它顺着林风那道灼热的命火长河逆流而上,如一道赴死的流星,狠狠撞在了那枚香火锁魂钉之上!
“轰!”
一声无声的巨响在魂魄层面炸开,坚不可摧的锁魂钉上,竟被这奋不顾身的一撞,撞开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裂缝!
刹那间,鼎中那具焦黑的女尸,一直紧握的右手小指,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祭坛之外,地脉裂口旁,白小怜伏在地上,生命气息已如风中残烛。
她那无垢的医灵体,此刻也泛起了一层绝望的死灰色。
然而,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之际,她敏锐地感知到,从地脉深处,传来了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之脉动”。
这股脉动并非灵气,也非元力,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本源的力量。
它竟与远处的镇魂鼎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白小怜耗尽心神去追溯,终于明白了这股力量的来源——是九域凡尘!
随着第一位葬天者的记忆碎片散落人间,无数凡人的血脉记忆正在觉醒。
长夜里,一位母亲轻轻哼着摇篮曲,为久病不愈的孩子守着烛火,心中默念:“儿啊,快点好起来,娘在。”边关古道旁,一位新婚的妻子摩挲着夫君留下的木簪,痴痴地望着远方,心中祈祷:“夫君,早日归家,我等你。”村口的大树下,一个光着脚丫的孩童踮起脚尖,盼着外出务工的父亲,喃喃自语:“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些最朴素、最真挚的,属于凡人的“活着的执念”,正跨越时空,悄然汇聚,唤醒着那被钉死在鼎中的、属于第一位葬天者最原始的母性本能!
白小怜浑身一颤,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
她颤抖着抬起手,结出一个残破的印诀,将体内最后一丝生生神诀的力量尽数逼出,化作一道翠绿的引线,将地脉中那股浩瀚的“生之脉动”引向祭坛!
“风哥哥……不是你一个人在喊……是万家娘亲,在叫她回家……”
祭坛之上,林风双目赤红,立于巨鼎之前。
他的识海中,命火已成燎原之势,那枚凡尘道种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轰鸣。
他的目光穿透沸腾的浓汤,死死盯着那具焦黑的女尸。
尽管面容已毁,但那双臂环抱、护着胸口的姿势,分明是在保护一个早已化为焦炭的襁褓。
这个姿势,与他记忆深处,母亲在大火中将他护在身下的姿势,如出一辙!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与狂怒涌上心头,林风猛地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从怀中取出那最后半截干枯的“脐带残丝”,那是他与母亲之间,最后的血脉联系。
凡尘道种感应到这股气息,骤然共鸣,一段尘封的记忆在他识海中浮现,那是母亲弥留之际的低语:“儿啊,娘不怕烧,只怕你冷。”
“啊——!”
林风仰天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声带撕裂,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低吼道:“今天,老子不证道,不封神,只接娘回家!”
话音落下,他毅然将那半截脐带残丝紧紧缠绕在自己的心口之上,引动了深藏于血脉本源的家源火种!
他以自身为祭品,以血脉为桥梁,向着鼎中那团被钉住的残魄,发出了最原始、最霸道的“母子血契”共鸣!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
九域凡尘,无论是繁华都城还是偏远山村,无数户人家的灶火,在同一瞬间齐齐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正在哄睡孩子的、正在缝补衣物的、正在等待家人归来的万家母亲,都在这一刻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童,或是不由自主地抚上心口,口中不约而同地低声呢喃:“不怕,娘在。”
亿万道凡人母亲最本能的“护子之念”,在林风的血契引动下,瞬间被点燃!
它们顺着地脉狂奔,汇聚成一道无形却足以撼动天地的“母爱洪流”,跨越虚空,狠狠撞在了镇魂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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