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尖传来的并非草木的温润,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仿佛触碰到了一条无形的、缠绕在生灵命脉之上的锁链。
白小怜心头猛地一悸,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霍然缩手,低头死死盯住那株续命草。
草叶上莹润的光泽之下,一缕比蛛丝还要纤细万倍的黑线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神魂颤栗的劫难气息。
命劫丝!
这三个字如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踉跄着冲回谷内丹阁的藏书密室,指尖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翻开了一本尘封已久的谷中禁典。
书页泛黄,字迹古朴,记载着一桩骇人听闻的秘闻。
凡历代服用续命丹续命者,其魂魄深处都会被悄然烙下一道名为“药奴纹”的印记。
此印记平时毫无异状,甚至能让残魂更加稳固,可一旦药奴身死,魂魄离体,这道印记便会成为坐标,将其毕生魂力尽数抽离,引向九天之上,用以填补那传说中早已残破的天道。
书页上,一行朱笔批注触目惊心:“以万灵为薪,燃天道之火。”
白小怜手中的古籍“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娇躯剧颤,脸色惨白如纸,美眸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我们救人的药……原来,原来是杀人的刀?”
就在此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剑意如寒冬霜风,骤然席卷了整个药王谷。
谷中弟子只觉脖颈一凉,仿佛一柄无形利剑已架在喉间。
一道清冷的身影踏空而来,白衣胜雪,正是奉玄天宗之令,前来调查近期多地修士魂魄离奇消散一案的苏清雪。
她的目光没有理会任何惊慌的药王谷弟子,径直锁定在广场中央那座高达九丈的青铜丹炉上。
剑意如水银泻地,扫过丹炉,瞬间,她秀眉一蹙,察觉到了地底深处传来的、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的晦暗波动。
“哼。”一声冷哼,苏清雪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光冲天而起,随即如神罚般悍然斩落。
“轰!”
坚硬的青石地砖应声炸裂,烟尘弥漫中,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赫然出现。
洞口下方,并非地脉,而是一口与上方丹炉一模一样,却通体漆黑、宛如深渊的炉心。
炉心内壁之上,密密麻麻地篆刻着无数扭曲诡异的符文,正是那“命劫符”!
每一道符文都仿佛活物,正贪婪地吞吐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丝丝缕缕的魂力。
苏清雪眸中寒光爆射,声音冷冽如九幽玄冰:“好一个药王谷,悬壶济世是假,为天道豢养药人才是真!何时,这里也成了天道的药罐子?”
话音未落,她手中长剑出鞘,剑意化作漫天光雨,每一滴光雨都是一道凌厉无比的斩击。
“破炉千斩!”剑光瞬间将那漆黑炉心笼罩。
“铿!铿!铿!”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炉心剧烈震颤,终于在一声哀鸣中断裂开来。
刹那间,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雾从中喷涌而出,雾气中夹杂着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
“救我……好烫……别让我烧……”
“我的魂力……我的记忆……都在被抽走……”
这声音,竟全是那些曾服用过续命丹的病患!
就在药王谷众人惊骇欲绝之际,一道略带慵懒,却又蕴含着无尽沧桑的声音响起:“天道还真是会精打细算,病人的骨头渣子都想熬出三两油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肩上扛着一口黑不溜秋的大铁锅,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正是林风。
他刚一踏入这片区域,识海中那枚沉寂的“凡尘道种”便剧烈震动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黑雾中每一道魂魄上的“药奴纹”,其气息、其构造,竟与昔日烙印在灶火之神身上的“灶奴命纹”同出一源!
只是一个将人当柴薪,一个将人当药渣。
林风他二话不说,手腕一抖,肩上的大铁锅稳稳落地,锅中一缕看似寻常的橘色火焰“腾”地一下窜起三尺高。
他引动锅火,屈指一弹,那橘色火焰便如一条火龙,咆哮着冲入那破碎的丹炉之中。
炉内存放的,正是新炼成的一炉续命丹。
锅火一入,丹药瞬间被点燃,焚烧的却不是药力,而是其中蕴含的“命劫丝”。
熊熊火焰中,一幕幕饱含执念的幻象浮现出来。
一位白发苍苍的母亲,为了给病重的儿子续命,日夜不停地熬药,最终心力耗尽,倒在药炉边,至死都未瞑目;一个稚嫩的孩童,乖巧地吞下苦涩的丹药,日复一日地等待着远行的父亲归来,却不知自己的生命早已被明码标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医者,在发现续命丹的真相后,悲愤欲绝,亲手砸毁了毕生心血所铸的丹炉,而后纵身跃入炉火,以身殉道……
无数的执念在火焰中交织,最后汇成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命,自己救!”
“林风!竖子敢尔!”药王谷的长老团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须发皆张,怒不可遏,“你毁我药道根基,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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