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组的决心,并未冲淡百眼窟的死寂。相反,这份决心像一盏风灯,照亮了前路,也让周围潜伏的阴影愈发浓重。
白栖萤手持从日本人那里捡到的那张由兽皮制成的古老地图,这张图并非纸质,而是用某种动物的皮革鞣制而成,上面用朱砂和尸油混合的颜料绘制着复杂的路线。她闭着眼,指尖沿着地图上蜿蜒的线条摩挲,最终停在一点。
“到了。”她睁开眼,指向右侧一面看似浑然一体的山壁,“入口在这里。”
陈岁安走上前,运起微弱的灵觉。指尖触及山壁时,一股冰冷、死寂的气息顺着经络蔓延上来。他皱眉道:“这里的风水被改了,用大量的黑驴蹄子和尸骸镇压,将活人气息隔绝在外。若非日本人的地图,常人根本发现不了这里的脉象紊乱。”
白栖萤将泛黄的皮质地图在青石上铺开,羊皮纸边缘卷起处露出暗红的血渍。她的指尖划过等高线的褶皱,最终停在岩壁某处:当年日本人用活人养菇时,把病患尸体都埋在......
她突然噤声,用银簪挑开地图夹层,取出一张半透明的蛇蜕纸覆在原图上。当月光穿透两层图纸,岩壁轮廓与蛇蜕上的经络竟完美重叠成肺叶形状。
就是这里。她的指甲掐住岩壁投影的支气管位置,阴阳菇孢子嗜好血气,战后清理时遗漏了尸坑最深处的菌种。
王铁柱忽然抽动鼻翼:有铁锈味。他扳开岩壁滋生的鬼面苔,露出后面三道平行的金属刮痕——正是地图上标记的尸坑通风口。
陈岁安用砍刀敲击岩壁,传来空洞回响。曹蒹葭突然指向石缝里钻出的地蜈蚣,那些节肢动物正拖着惨白的菌丝往岩缝深处爬行。
孢子还活着。白栖萤将罗盘压在刮痕中央,指针在尸气冲击下疯狂旋转,它们在这片岩壁后面......发育成了更危险的东西。
王铁柱从背包里掏出一柄短柄的工兵铲,对着山壁一处不起眼的凹陷猛撬。只听“咔哒”一声脆响,一块方形石砖应声而落,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漆黑洞口。一股混合着浓重消毒水味和腐朽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我操,这味儿……”王铁柱皱着眉,用袖子捂住口鼻。
“福尔马林,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曹蒹葭脸色发白,强忍着不适感,“爷爷的也用福尔马林泡药材,但没这么冲。”
四人依次钻入洞口。通道是用冰冷的混凝土浇筑而成,墙壁上每隔几米就嵌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火苗在密闭的空间里摇曳,投下幢幢鬼影。脚下是磨损严重的青石板,每一步都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聆听着他们的脚步。
“这根本不是矿洞。”陈岁安用手电照着墙壁,声音凝重,“这是标准的日军军事堡垒结构。看这钢筋混凝土的厚度,当年花了血本。”
白栖萤的目光则被墙壁上的刻痕吸引。她停下脚步,指着一段文字:“你们看,这里。”
灯光下,一行扭曲的日文咒语旁,赫然刻着几个古老的萨满符文。一个是代表“镇压”的三角形,另一个是象征“召唤”的螺旋。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悖的力量,被粗暴地刻在同一面墙上。
“他们想用萨满的咒文来驾驭实验室里的东西。”白栖萤的声音在颤抖,“但这种做法……是亵渎。就像把猛虎和恶龙关在一个笼子里,只会催生出更恐怖的怪物。”
通道越走越深,空气也愈发凝滞。前方的黑暗中,隐约传来了“咕嘟……咕嘟……”的水声。
水声的源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当四人从狭窄的通道走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个至少有两个篮球场大的圆形大厅,穹顶高耸。王铁柱找到一个电闸,一拉竟然能用,数十盏巨大的探照灯将整个空间照得惨白。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福尔马林气味,地上到处是散落的玻璃器皿和生锈的铁架。
大厅的四周,是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玻璃标本罐。
罐子里,浸泡着各种难以名状的生物。
有的像巨大的蝌蚪,皮肤是半透明的,能清晰看到里面畸形的骨骼;有的长着七八条触手,触手上布满吸盘,面目狰狞地蜷缩在一起;最恐怖的一个罐子里,泡着一个类人的胚胎,却长着一对复眼和满嘴的獠牙。
“我的天……”王铁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日本人……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玩意儿?”
“不是研究。”陈岁安的脸色苍白如纸,他作为一个道士,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是亵渎。他们抓来山里的精怪、野兽,甚至活人,用邪法强行改造,试图创造出所谓的‘战争兵器’。”
曹蒹葭走到一个标签前,借着灯光辨认上面的字迹:“昭和十七年三月,‘裂齿’样本……昭和十七年七月,‘人面蛛’孵化失败……”她声音发颤,“这些都是失败的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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