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展中心B1厅的水晶灯将光碎成星子,照在“宴晚工作室独立宣言”的背景板上。
宴晚站在发言席后,黑色西装裙的腰线被收得极窄,像道割断过去的刀。
她望着台下举着摄像机的记者、攥着录音笔的编辑,还有几个攥着设计稿的年轻设计师——三天前他们还挤在她工作室的小隔间里,现在却挺直腰板坐在首排。
“三年前,我推着行李箱站在盛霆集团楼下,箱子里装着母亲的透析单和父亲的破产通知。”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却像银针般刺破会场的安静,“那时我以为,用设计天赋换家人平安,是最划算的交易。”
台下有记者倒抽冷气。
林小蔓站在侧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是宴晚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及“替身”身份。
她望着女主落在讲台上的影子,那影子比三年前刚签协议时瘦了一圈,却终于不再蜷缩。
“但今天,我要宣布:宴晚工作室即日起终止与盛霆集团的所有商业合作。”宴晚指尖叩了叩桌角,“我们不再依附任何资本势力,将以自己的力量走向世界。”
掌声如惊雷炸响。
前排有个穿牛仔外套的女孩突然站起来,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宴设计师!您说‘自己的力量’,是指刚完成的《重生》系列吗?”
宴晚垂眸,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昨夜在工作室,林小蔓把二十幅设计稿摊在长桌上,最上面那幅的模特眼睛画得极亮——那是她照着镜子里的自己描的。
“《重生》会在下周巴黎高定时装周首发。”她抬眼时,眼尾的泪痣被灯光镀了层金边,“这次,走秀的模特,穿的是我为自己设计的衣服。”
沈时烬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他正签着第三份并购案文件,钢笔尖在“同意”两个字上洇开墨渍。
屏幕亮起的瞬间,“宴晚宣布与盛霆割席”的标题像把刀,精准捅进他肋骨。
“啪!”
镶钻钢笔砸在红木桌上,在文件堆里砸出个坑。
助理小周刚推开门,就见总裁西装都没穿整齐,领带歪在锁骨处,眼里烧着能焚尽一切的火:“会展中心在哪?”
“沈总,您下午还有...”
“现在!”
黑色宾利撞开会展中心的旋转门时,保安举着对讲机追出来。
沈时烬冲进B1厅时,正撞见宴晚被记者团团围住,她的笑声像三月的风,清凌凌卷过他的耳膜。
有个男记者举着话筒凑得太近,她侧了侧身子,发梢扫过对方手背——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三年前在他办公室,她也是这样避开他的触碰。
“宴晚!”
他的吼声压过所有快门声。
宴晚转身的瞬间,他看清了她耳后那枚珍珠耳钉——是他去年生日硬塞进她礼盒的,她从来没戴过。
“沈总。”她的声音像隔着层毛玻璃,“这里是公开场合。”
“跟我走。”他伸手要抓她手腕,却在触到那截细白皮肤时顿住。
三年前他掐着这手腕说“宴昭也爱用这款香水”,去年他攥着这手腕把她按在试衣镜上,说“你比她像多了”。
此刻这双手腕细得能被他整个掌心包住,却硬得像块玉。
“沈总该明白。”宴晚抽回手,后退两步站到林小蔓身侧,“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这句话像盆冰水,兜头浇灭他眼底的火。
沈时烬望着她身后“独立宣言”的背景板,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医院走廊,她推着行李箱说同样的话。
那时阳光在两人之间拉出金线,现在金线变成了玻璃,把他们隔在两个世界。
记者的镜头唰地转向这边。
沈时烬喉结滚动两下,最终扯了扯歪掉的领带,转身走出会场。
他的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肋骨上。
“叮——”
手机弹出小周的消息:“宴晚工作室的人刚搬空了所有东西。”
工作室的门虚掩着。
沈时烬推开门,风卷着灰尘扑在脸上。
曾经挂满设计稿的墙面空了,只留几个钉子眼;他送的那盆绿萝早枯死了,只剩发黄的藤蔓缠在花盆上;最里间的试衣镜还在,镜面上有块擦不掉的污渍——那是他去年醉酒时砸的红酒杯。
“你说过你会留在我身边的...”他摸着冰凉的镜面,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你说过的。”
“沈总。”
林小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个牛皮纸袋,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着青白。
沈时烬转身时,她已经把信递到他面前:“宴小姐让我转交给你。”
信封是素白的,封口处压着枚蓝色火漆印——那是宴晚工作室的标志。
沈时烬拆开的手在抖,信纸展开时,宴晚的字迹像针一样扎进他眼睛:
“我曾以为你会懂我。后来才发现,你只是想弥补过去的错误。我不是她,也永远不会是她。”
许曼擦化妆台时,棉签掉进了抽屉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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