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程度上……我‘看’过你的人生。”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李相夷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瞳孔骤然收缩,那双总是盛满傲然与锐利的凤眸里满是震惊。
“看”过他的人生?
这是什么意思?
是如同旁观者记录史册那般?
还是……如同神灵俯瞰凡人命运轨迹?
无数种猜测瞬间掠过脑海,每一种都带着匪夷所思的色彩。
李相夷自幼习武,天资卓绝,虽坚信人定胜天,但鬼神之说还是有些害怕。
可成毅的出现本身,就充满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
他那与自己惊人相似的容貌,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来历,还有他那似乎未卜先知的了解……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超越他认知范畴的可能性。
“什么意思?”李相夷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他身体前倾,目光紧盯着成毅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波动,试图从那片清澈中挖掘出隐藏的真相。
成毅迎着他的目光,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怜悯,有痛惜,还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将那沉重的秘密和盘托出,语速略微加快:
“我见过你最狼狈的模样。”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仿佛真的亲眼目睹过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也见过你最风光的模样……”
李相夷的心跳漏了一拍。最狼狈?是幼年流浪与野狗争食?
还是练功出错呕血不止?最风光?
是如今四顾门如日中天?还是他一剑惊鸿,名动江湖?
这些,或许可以通过调查得知。但成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甚至,你的——咳咳!!!”
“未来”两个字尚未成形,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猛地扼住了成毅的咽喉!
那不是物理上的掐捏,却比任何实质的伤害更令人窒息。
仿佛有一只来自规则之外的巨手,冷酷而精准地扼杀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
成毅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痛苦至极的呛咳。
他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额角、脖颈的青筋暴凸而起,像是濒死的鱼一般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他的眼睛因极度的痛苦和缺氧而布满血丝,整张脸都痛苦地皱在了一起。
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死死抠住自己的脖颈,仿佛想要撕开那无形的束缚。
“成毅!”
李相夷脸色骤变,方才的震惊和探究瞬间被惊骇取代。
他霍然起身,几乎是瞬间便掠至成毅身边。
他看得分明,成毅周身并无任何外力袭击,那痛苦完全来自于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触及的层面!
眼见成毅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李相夷不及细想,立刻单膝跪地,一手扶住他软倒的身体,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抵上他的后心。
精纯磅礴的内力,扬州慢,如同温润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渡入成毅体内。
扬州慢乃天下至柔至和之内功,有疗伤续命、安抚心神之奇效。
李相夷不知道这内力对那诡异的“禁言”是否有用,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那暖流涌入体内,仿佛在冰冷的绝望中注入了一丝生机。
而成毅,在感受到李相夷内力传来的瞬间,也终于放弃了强行说出“未来”的挣扎。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那无形的扼制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
“嗬——嗬——”
大量的空气猛地涌入肺部,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和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
成毅整个人脱力般向后倒去,却被李相夷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他靠在李相夷的胸前,身体因为后怕和缺氧而微微颤抖,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着带着少年身上冷冽清香的空气。
脖颈上,一圈清晰的红痕赫然在目,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狠狠勒过,触目惊心。
李相夷低头,看着怀中人脆弱而无力的模样。
感受着他灼热的呼吸一下下拂过自己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阵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麻痒。
那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伴随着对方急促的心跳声,一声声,仿佛敲击在他的心鼓上。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攫住了他。
不是对危险的警惕,也不是对未知的探究,而是一种……混杂着无措、怜惜,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燥热的奇异情绪。
让他觉得口干舌燥,扶在成毅肩头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成毅缓了好一会儿,那濒死的窒息感才逐渐消退。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李相夷的下颌,和那双近在咫尺、此刻盛满了未曾掩饰的担忧与惊疑的眸子。
他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又充满无奈的苦笑,声音因为喉咙的受损而沙哑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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