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仿佛在滴血,每一下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然而,她脸上那温婉端庄的面具却焊得更牢了,甚至挤出一丝更“真诚”的笑意,声音柔得能掐出水:
“妹妹说哪里话。妹妹是精心呵护的娇蕊名花,自然需多加庇护。有劳福禄公公,务必为妹妹遮去这恼人的日头,莫要晒伤了妹妹才是。”
随即,她话锋一转,目光投向河心那遥遥领先的“慕”字龙舟,脸上绽开恰到好处的、属于正妃的雍容笑意:
慕家公子果然龙精虎猛,一骑当先!看这气势,今年的龙舟魁首,已是十拿九稳了。此乃端午祥瑞,亦是慕家荣光,实在可喜可贺!”
她微微侧身,面向萧凛,仪态万方地福了福,笑容温煦,仿佛刚才的暗涌从未发生:
“殿下,今日端阳佳节,漓水河畔人声鼎沸,万民齐聚,共襄这竞渡盛举,亦是缅古怀贤之时。臣妾与妹妹有幸伴驾,亲睹这民间传承千载的激昂景象,感念先贤遗风,亦沐此间节庆之盛,心中甚是感怀。”
她眼波流转,带着征询与恰到好处的恳切。
“如此良辰吉景,若不共饮一杯应节的蒲酒,岂不辜负了这上京端阳的人声鼎沸与竞渡豪情?臣妾斗胆提议,取御酒来,我们一家人共饮此杯,一则为慕家健儿贺胜,二则……同怀古意,共庆佳节,殿下以为如何?”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举了慕家,又点明了“一家人”的体面,更将“共赏祥瑞”、“天伦之乐”这样的大帽子扣了下来,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而萧凛却是对“一家人”这个词产生了极大的好感,赞赏的颔首道:“太子妃所言甚是。当贺。”
很快,宫娥便端着托盘奉上三盏盛着琥珀色蒲酒的琉璃杯。
宋昭华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婉笑意,亲自起身,先将一盏稳稳奉予萧凛,仪态端方,尽显正妃贤德。
接着,她莲步轻移,走向慕卿璃。
那笑容依旧和煦如春风,眼底深处却凝着一丝冰冷的算计。
“妹妹,请。”她嗓音柔润,将酒杯递出。
就在慕卿璃伸手欲接的刹那,异变陡生!
宋昭华指尖似是无意地一滑,那盛满酒液的琉璃杯竟脱手坠落!
慕卿璃瞳孔微缩,几乎是本能地向后一避,手臂却“恰好”在慌乱中撞上倾倒的杯盏——
“哗啦!”
冰凉的酒液泼溅开来,瞬间濡湿了慕卿璃的云锦袖口,也溅上了宋昭华华贵宫装的裙摆。
琉璃杯砸落船板,发出清脆刺耳的碎裂声。
“呀!”
慕卿璃惊呼一声,脸上瞬间布满惊惶与歉意,忙俯身下去拂宋昭华裙摆上的酒渍:
“太子妃姐姐!都是妾身笨手笨脚,冲撞了姐姐!该死,该死!”
她拍了几下,动作猛地一顿,仿佛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脸色煞白,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声音带着颤意:
“妾身莽撞无状,弄污了姐姐华服,请太子妃娘娘重重责罚!”
宋昭华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被浓浓的“宽和”取代。
她俯身,亲自将慕卿璃扶起,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无奈:
“妹妹快快请起,何至于此?不过一杯酒水,湿了衣衫罢了。妹妹快别自责了,仔细伤了膝盖。快些下去,将这湿了的衣裳换下,河风甚凉,莫要着了风寒才是正理。”
她语气温柔,慕卿璃被她搀扶起身,眼中噙着感激的泪光,怯怯道:
“谢太子妃姐姐宽宥。只是……姐姐的裙衫也被酒渍污了,妹妹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不如……让妹妹伺候姐姐一同更衣?”
她目光真诚,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画舫为求视野开阔,便于观赛赏景,设计得全无隔断,一览无余。
好在岸边早已为今日观赛的贵人们搭起了一排供更衣歇息的锦帐。
宋昭华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岸边攒动的人潮,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几个身形魁梧、作寻常百姓打扮的汉子,正悄然跟随着一个身着粉衫的身影,迅速隐没于喧闹的人群之中。
她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随即对慕卿璃温婉笑道:
“妹妹有心了。只是……姐姐今日出门匆忙,竟忘了多备一套替换的裙衫,倒是失策了。无妨,寻个披风略作遮挡便是。”
她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
慕卿璃眼波流转,顺着宋昭华适才目光的方向扫去,只见人山人海,并无特异之处。
然而,她对宋昭华的警惕早已提到最高。
今日一上这画舫她便是处处在故意在刺她,挑衅她,可是她一反常态的一忍再忍……
而方才那杯倾倒的酒,绝非意外!
更荒谬的是“未带备衣”之说——堂堂太子妃出行,贴身侍婢岂会不备足几套华服以应不时之需?
这反常的借口,让她瞬间明白:
宋昭华的目标,就是将她引出这画舫,引到那混乱拥挤、便于下手的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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