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尔强忍着双臂被爆炸灼伤的剧痛和脑中的阵阵眩晕,状若疯狂地挥剑砍翻了一个从他身边连滚带爬向后逃去的士兵,试图用最血腥残忍的手段来维系那早已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战线。
然而,他这色厉内荏的嘶吼,在整合运动战士们那山呼海啸般、仿佛要冲破铅灰色天幕的“乌拉”声和视死如归、前仆后继的决死冲锋面前,显得是如此苍白无力,如同投入汹涌波涛的一颗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恐惧,这种比任何源石技艺都更加致命的精神瘟疫,终于在这支曾经不可一世的乌萨斯纠察队中疯狂地蔓延开来,彻底击垮了他们的战斗意志。
当第一个士兵的精神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丢下手中沉重的武器,哭喊着:
“他们不怕死!他们是怪物!快跑啊!”
并转身不顾一切地逃向雪原深处时,这场兵力悬殊的战役的最终结局,便已经毫无悬念地注定了。十个,一百个……越来越多被恐惧吞噬的士兵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曾经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千人纠察队列,此刻彻底化作无数只顾着自己逃命的黑色散沙,在整合运动这支仅有三百人、却如钢铁洪流般的铁拳无情打击下,士气彻底崩塌,陷入了自相践踏、狼奔豕突的绝望绝境。
……
村庄中心,那间被临时征用、充作救护所的低矮石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草药苦涩的气味,以及一种名为担忧的、无声的压抑。
阿丽娜跪在临时搭建的、铺着简陋毛毯的行军床边,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已经被温水和鲜血反复浸透、变得颜色斑驳的布巾,一下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云凌嘴角仍在不断溢出的、触目惊心的鲜血。
看着他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上那两抹极其不正常、如同燃烧般的病态红晕,感受着他额头上传来的、那几乎烫手的恐怖温度,一向以温柔和坚韧着称的埃拉菲亚少女,此刻也终于忍不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声音颤抖地责备道:
“云凌!你……你怎么能这么不顾惜自己!”
她的手指因后怕和心痛而微微颤抖着,轻轻拂开他被汗水与血水黏在额前的碎发,
“高烧烧得这么严重,还强行支撑着指挥战斗,甚至……甚至最后还冲上去和人近身搏斗……你、你若是真的倒下了,我们……我们大家该怎么办?塔露拉怎么办?我怎么办 ?这支刚刚看到希望的队伍又该怎么办?”
她的话语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的低语,蕴含着无尽的恐惧与未曾言明的情感。
就在这时,塔露拉处理完战场最初的追击和清扫命令,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硝烟与凛冽的寒气,大步走进了石屋。
她那头标志性的白发有些凌乱,沾染了些许烟尘,却丝毫无法掩盖其下那张此刻布满了寒霜的绝美面容。
她那双遗传自德拉克血统的灰色龙瞳,此刻仿佛燃烧着实质的火焰,死死地锁定在云凌那张虚弱不堪的脸上。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凝视着他,但那紧握腰间剑柄、以致指节都严重发白的手,以及周身无法抑制地散发出的、让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蒸腾的灼热龙威,无不昭示着她内心那澎湃汹涌、几乎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与那深藏其下的、几乎令她窒息的巨大后怕。
“云凌。”
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仿佛一座压抑着即将冲天而起的熔岩的火山,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和灼热的温度,
“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胸膛,直视他的心脏,
“如果你的‘源石技艺’和你那所谓的‘指挥才能’,其代价就是如此毫无节制地透支你的生命、摧残你的身体,那我宁可……宁可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能够好好活着的后勤队长!”
最后的话语,她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咳咳……露拉姐,丽娜姐……”
云凌虚弱地、艰难地睁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强行从苍白的嘴唇边挤出一个试图安抚她们的、无比勉强的笑容,然而胸腔的震动却立刻引来了更剧烈、更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的话语断断续续,
“我……我真的没事……就是……就是有点脱力,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下……就好……真的……”
他气若游丝地保证着,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屋外的风声掩盖。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床边这两位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女性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灼穿的、混合着愤怒、担忧与心疼的复杂目光,心中既充满了被人在乎、被人关心的温暖暖流,也涌起了浓重的、让他在心底苦笑的愧疚之情。
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以这样虚弱狼狈的姿态倒在她们面前,让她们本就沉重的肩膀上,再增添一份对他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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