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炽念闻言,眼神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在她看来,徐闻笙当众指出规矩问题,分明是识大体的表现。
她的笙儿,虽是庶子,却永远这般懂事。
而徐闻舟这个太师府人人称赞、端庄识大体的嫡子,竟连请安都能迟到,本就该罚。
更何况,她还想起昨夜徐闻舟那副刻意魅惑勾人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世家公子的端庄?
这般不知检点,抄抄《男德》《男戒》,倒也算是对症下药。
想到这里,风炽念便脱口而出:“连请安都敢迟到,行事这般无规矩,确实该罚。”
阿语听见自家主子这话,心里瞬间对自家主君满是心疼。
自家主君身上带着伤,在凤鸾殿跪了许久,回来时连路都走不稳。
殿下却只在意“是否该罚”,半分没有心疼之意。
可他毕竟只是个下人,不敢表露分毫情绪。
只能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继续禀报道:“只是殿下,主君今日身上本就带着伤,又在凤鸾殿跪了许久。”
“方才回来时脚步虚浮,差点连路都走不动。”
“是否要传太医到听松阁,为主君诊治一番?”
这话让风炽念准备继续提笔写字的手微微一顿。
她这才想起,今早从槿延宫起身时,徐闻洲背上、腰侧满是昨夜她盛怒之下留下的鞭痕。
红肿交错,触目惊心。
方才听阿语说他“主动请罚”“跪了许久”。
再联想到他回府时一瘸一拐的模样,心底竟莫名掠过一丝极淡的动容。
那人虽行事跳脱,却也真的受了不少罪。
她沉默片刻,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最终还是压下那点异样情绪。
依旧淡漠的沉声道:“嗯,去吧,传太医到听松阁。”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听松阁那边,多盯紧些。”
她嘴上说着“盯紧”,语气里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冷硬和厌恶。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那句“传太医”,早已悄悄泄露了她的一丝在意。
阿语听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
连忙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说罢,便转身快步退出清宴居,急匆匆地去请太医。
听松阁
徐闻舟正半倚在铺着软垫的软榻上,指尖捏着块杏仁酪,慢条斯理地品尝。
这是新得的小侍阿言给他做的甜点,入口绵密,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可这份悠闲没持续多久,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眼望去,只见阿语快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提着黑漆药箱的女人。
“主君,”阿语气息微喘,忙屈膝行礼。
“殿下特意吩咐奴才,请胡太医来为您诊治。”
徐闻舟看着来人,捏着甜点的手微微一顿。
瞬间开始他的表演。
方才还带着几分慵懒的眉眼,瞬间染上了一层病气。
他缓缓转头,眼帘半垂,连抬眼的动作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虚弱。
胡太医一进殿便看清了榻上人的模样,忙提着药箱上前,恭敬地跪伏在地。
声音沉稳:“臣胡谦,叩见四殿下正君。”
“胡太医起身吧,不必多礼。”
徐闻舟的声音轻飘飘的,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他倒不怕太医查出什么,臂上、腰腹的鞭伤还新鲜着,就算想藏也藏不住。
胡太医依言起身,快步走到榻边,先是仔细打量徐闻舟的脸色。
只见徐闻舟脸上透着几分苍白,连唇色都淡淡的。
她定了定神,轻声问道:“敢问正君,身子可有何处不适?”
虽然来时阿语已告知过她,徐闻舟的状况。
可她按照流程,还是得问上一问。
“伤口疼得厉害,头也昏沉,浑身没力气。”
徐闻舟有气无力地说着,而后缓缓抬起左臂。
阿语立刻会意,上前小心翼翼地撩开他的广袖。
那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道已经有些结痂的鞭痕交错着。
有的地方还泛着红肿,看得胡太医瞳孔微缩,一时竟有些失神。
“胡太医”
阿语轻声提醒,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
“我家主君除了臂上,腰腹和脊背也都是这样的伤。”
“只是不便让您细看,还请您酌情诊治。”
胡太医闻言,心里更是震惊。
这般深的鞭痕,寻常女子受了都要疼得哭喊,更何况是男子?
而且伤处还遍及腰腹脊背,那些地方的皮肉本就娇嫩,竟也遭了这般重刑。
可眼前的正君,自始至终都没露过半分痛苦模样。
只透着淡淡的虚弱,这份定力,实在难得。
她心里不由得对徐闻舟生出几分敬佩。
转而又对四殿下风炽念多了些不满:就算是新婚夜有这方面的癖好,也不该对正君下这么重的手。
这般狠戾,实在不像帝室做派。
同为女人的胡太医,此刻有些鄙夷风炽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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