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太阳都快落山了,那颜色红得跟血似的。
十里亭外边啊,到处都是荒草,一眼望不到头。风呼呼地吹着,把那些枯叶卷起来,从石阶上扫过去,就发出沙沙的声音,听着就像大地在小声嘀咕似的。
这时候,骡车停稳当了,墨七弦把布帘一掀,就从踏板上走下来了。
她肩膀上背着个革囊,走路的时候衣袖轻轻摆动。她眼睛呢,没先看人,而是先朝着亭子里的石桌瞅过去。只见石桌上铺着一幅《虞州舆图》,那绢布都发黄了。
图上的山川走势是用青黛色画出来的,可是呢,在一个不该有的地方,钉着七个赤朱颜色的圆点,这些圆点排列得就像北斗星的形状,虽然看着有点歪歪斜斜的,但是又不散乱,给人一种故意这么排列得很精准的感觉。
萧无咎站在石栏旁边,穿着玄色的袍子,袖子垂着,那身形就像石碑一样,一动不动的。
他既不迎上去,也不挪动一下,就抬手那么指了一下,动作特别简单,可就好像是在下棋的时候落子一样,就这么宣告对局开始了。
萧无咎开口说话了,他声音很低沉,每个字就像凿子凿在石头上一样,他说:“三年前北境出土的那个‘不动磐’上的铭文写着:‘七星归位,灵枢自启’。最近啊,七星有异常的动静,而你在城南设置的机关碓,昨天夜里爆裂的频率,正好和七曜运行的度数相吻合。你给我解释解释。”
风一下子就停了那么一小会儿。墨七弦站在亭子口那儿,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射在那些斑驳的石砖上。她呢,既不回答,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惊慌的样子,就慢慢地朝着前面走过去,靴子尖轻轻地点着地面,每走一步,就好像在衡量距离和风险似的。她弯下腰,手指悬在代表天权星位置的那个红点上面,突然一下子,就把那个朱砂点给抹掉了。
她冷冷地说:“这个地方不应该有标记。”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听不出啥情绪,但是就像冰刀在空气中划过去一样。
萧无咎的眉毛稍微皱了一下,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变得很深邃。她抬手往西南虚危那个方向指了指,那儿有一片空白的地方,说道:“真正产生共振的源头就在这儿呢。地下三十丈的地方,有个金属特别多的区域,那里的磁异常数值啊,比正常的要高三倍还多呢。我仔细推演过地脉波动的情况,弄出了个模型。在那个地方啊,以前应该有一套导能的阵列,说不定是上古文明用来传输能量的节点呢。你们的人炸掉的可不是我的机器啊,是你们自己不小心碰到了远古防护机制的触发点了。”
说完,她就从怀里拿出一张草纸,在桌子上摊开。
纸上写着几道很简洁的数学公式,还有一些矢量箭头,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就勾勒出了天体引力扰动对地壳谐振影响的模型。那些线条画得很干净,逻辑也特别严密,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我可不是引发这事儿的人。”她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萧无咎说,“我就是让你们听到了本来就存在的那些动静而已。”
这亭子里头安静得就像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样。
萧无咎眼睛盯着那张草纸,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变化几乎都看不出来。
他本来以为她就是个手艺人,靠着祖上传下来的神秘手艺和那些巧妙的机关来混饭吃的。他甚至还寻思着,她是不是得到了某本已经失传的傀儡方面的古书,所以能重现一些古代的技艺呢。
可是现在看到的这个情况,用星象来解释地脉,用物理知识来推断灾变,用数学来建立天地运行的模型,这可就不是简单的“技艺”两个字能概括得了的。
她是能解读这些奥秘的人,是能破解其中密码的人,是……能重新构建规则的人。
萧无咎慢慢地朝着她走过去,他那黑色的袍子拖在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却有一种让人觉得压抑的气场。
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三尺左右了,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了。“你要是能看懂这些,”他压着嗓子说,那声音就跟夜里的潮水似的,暗暗的,“是不是也能造出来更多啊?像战车啦,飞鸢啦,说不定啊,连攻城用的那种巨大傀儡都能造呢?”
墨七弦不但没往后退,反而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她的目光就像刀锋一样,直直地对上他那种审视的眼神。
“我能造。”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特别清楚,就跟敲钟似的,“但是我可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任何一个王爷。”
说完这话,她就从皮袋子里把那个“哑铃”的原型机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在石桌子上。
铜做的外壳冷冷地泛着光,里面的齿轮安安静静的,从表面上看,一点纹路都没有,根本就看不出啥玄机。
“它不发出声音,那是因为它知道啥时候该不吭声。”她用手指尖轻轻地敲了敲外壳,就发出了一声轻响,就跟心跳似的,“还有你啊,要是再派人偷偷跑到工坊里去,让那些暗卫用探针去扫我的设计图,下一回被炸掉的可就不只是你们偷偷照着样子做出来的试验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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