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数十名少年带着自制简仪奔赴山野,扎营测距,绘图回传。
一张民间测绘网,悄然铺开。
墨七弦立于高台,望着远方山脉轮廓,终于吐出一口气。
真相,正在破土。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夜子时,九机阁最高层闭门议事,青铜门内传出低语:“圣域边界波动,有邪妄窥测。”
片刻后,一道身影自暗室走出,戴着无面人面具,身形佝偻,却步伐稳健。
机械般的声音在空殿中回荡:
“传谕四方——邪妄窥测圣域,必遭天罚。”九机阁青铜门轰然闭合,余音未散,山风已卷起枯叶掠过空殿。
那戴无面人面具的身影缓步而出,机械声如铁链拖地:“邪妄窥测圣域,必遭天罚。”话音落时,四角铜铃自鸣三响,仿佛冥冥中有无数双眼睛睁开,盯住了龙脊山深处那一缕不肯熄灭的理性之火。
墨七弦不知殿中密议,却在子夜察觉异样——她布于山脊的震感丝线接连断裂,空气中飘来一丝焦油与硫磺混杂的气息。
她猛然起身,启智钉投影瞬间调出七处隐秘哨点的热力图谱,其中一处骤然升温,坐标直指播火队驻地。
“不好。”
她抓起工具包冲入夜色。
风在耳边呼啸,山路崎岖如刀刃,但她步伐稳健,脑中飞速推演着可能的袭击路径。
播火队是她亲手组建的民间传知组织,由工坊学徒、流浪匠人和被逐学子组成,专司将《破妄图说》——那本揭露伪迹真相的手绘图册——悄然散布市井。
若此地被毁,不只是心血付之一炬,更是对整个“认知觉醒”计划的致命打击。
赶到时,火光已吞没了半座草棚。
烈焰腾空而起,映红了整片山谷。
几名队员瘫倒在地,口鼻溢血,显然是中了迷烟。
灰鹞跪坐在最内侧的小屋前,左臂衣袖尽焚,露出旧日奴籍烙印,此刻正被腐蚀性液体浸透,皮肉翻卷冒烟。
可他仍死死压着一只铁箱,箱角隐约可见“母版·不可复刻”字样。
“别……动它……”他嘶哑低吼,声音极不成调。
墨七弦没有废话,启智钉一划,微型焊枪弹出掌心。
她单膝跪地,动作精准如手术:清理创面、凝血封膜、注入抗菌凝胶。
全程冷静得近乎冷酷,唯有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那是唯一能证明她并非机器的情绪泄露。
“他们想烧掉真相。”灰鹞喘息着,眼里却燃着火,“可你知道吗?昨夜我梦见……那些符文,会自己动。”
墨七弦抬眸,目光深邃。“那就让他们亲眼看见。”
她站起身,环视残垣断壁,火焰仍在舔舐天空。
她忽然扬声,声音穿透浓烟与痛吟:“明日正午,我们在两座山门前,同时点火。”
没有人问为什么。
幸存者彼此搀扶,默默收拾残物。
他们知道,这不是复仇,是一场宣战——以科学为炬,照破千年谎言。
翌日,龙脊双峰对峙,云海翻涌如潮。
真迹入口前,墨七弦立于岩台之上,身后是她三夜未眠布下的能源阵列——由九组共振线圈与地下金属矿脉耦合而成。
她按下启动钮,刹那间,一道纯净蓝光自地底冲天而起,撕裂晨雾,在空中勾勒出古老却又陌生的能量轨迹,宛如星河倒悬。
与此同时,伪迹大殿内鼓声雷动,祭司高呼“星髓炉即将觉醒”,万千信徒伏地叩首。
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一只灰羽飞鸽掠过山谷,翅下微型投影器悄然开启。
影像投映于对面岩壁:幽暗地宫中,三十名壮汉赤膊踩动巨型风箱,链条吱呀作响,热气经管道导入炉顶喷口,喷出所谓“神焰”。
画面清晰无比,连汗珠从额角滚落都历历在目。
人群哗然。
系统突闪红光:【检测到大规模认知污染,启动‘真相滤网’】。
墨七弦眼前世界骤然扭曲——千万人头顶浮现出滚滚黑雾,唯有少数孩童眼中透出微光,如同混沌中尚未被蒙蔽的星辰。
她轻声道:“开始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而燎原之势,已在无声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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