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下,那滴落的血已凝成暗斑,像一块封印的印戳,烙在工部尚书徐文昭案头的《水利安全手册》上。
痛感迟来,但她没松手。
不是因为倔强,而是终于明白——真正的技术,不该是孤光一炬,烧尽愚昧,也焚毁信仰;而应是星火渐燃,由人自己选择是否伸手去接。
她缓缓松开手,将铜钉轻轻放在书页中央,压住那一行朱批:“此法可行,但若失控,毁的是整村活路。”
提笔蘸墨,未署名,亦无落款。
只在空白处画了一幅简图:一个底部带阀门的水箱模型,水流正从裂口溢出,下方标注一行小字——
“下次,让我陪你一起试。”
笔尖顿了顿,又添一句:“容错,才是进步的起点。”
夜风穿窗,吹得烛火摇曳,仿佛有谁在无声回应。
当夜,天工墟广场灯火通明。
播火队的骨干们列席而坐,脸上写满期待与敬畏。
他们等的是新机关图纸,等的是更高效的水力锤、更精准的测距仪,等的是又一次碾压旧术的“神迹”。
可墨七弦站在高台之上,声音平静却如雷贯耳:
“从今日起,所有新技术推广前,必须经村民大会投票表决。不强制,不代决。且设立‘容错期’——试行三月,失败不追责,损失由官府补偿。”
场下死寂。
灰鹞站在队列前端,手中令符握得发紧。
他刚伤愈归队,肩头还缠着绷带,此刻眉头紧锁:“先生……万一他们不敢选呢?万一没人敢用?我们等得起吗?”
墨七弦望向远处村落的点点灯火。
那光微弱,零散,却固执地亮在雨雾深处。
“那就等。”她说,“等到有人愿意动手。”
她的语气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不是命令,而是承诺。
散会后,众人离去,广场重归寂静。
她独自坐在石阶阴影里,夜露沾衣,寒意渗骨。
但她再次闭上眼,指尖轻触眉心,低语如咒:
“目标锁定:小石头。记忆回溯,梦境节点。”
视野沉入黑暗,随即浮现一间破旧宿舍。
孩子蜷缩在床角,梦中啜泣。
画面扭曲晃动,只见他拼好的木驴被一只大脚狠狠踩碎,齿轮崩飞,轴杆断裂。
他哭喊着去捡,却被推倒在地,四周大人们冷笑摇头:“废物做的东西,也配叫机关?”
“不要!别扔!我能修好的!”
梦里的声音撕心裂肺,无人回应。
墨七弦心头猛地一揪。
原来那些孤儿日日蹲在作坊外,捡她丢弃的零件,并非仰慕天才,也不是痴迷技艺——
他们是怕。
怕再一次被抛弃,怕唯一能掌控的东西也被夺走。
她造的不是傀儡,而是他们仅存的“还能自己做点什么”的证明。
她猛然中断推演,睁眼时呼吸微乱,指尖冰凉。
起身,走向宿舍。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小石头熟睡的脸庞上。
她轻轻为他拉好滑落的薄被,从袖中取出一张裁好的图纸,压在枕边。
纸上画着一头四足灵活、装有回弹机关的木驴,旁边写着一行字:
“明天教你做个会逃跑的木驴。”
她转身离开,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某种正在苏醒的东西。
回到静室,她再度尝试调用系统界面,准备记录本次共感数据。
然而,意识沉入,只有一片涟漪般的波动泛起,再无文字提示,也无操作菜单。
【共感推演连续使用,遗忘事件加载中……】
脑海深处,一道低语悄然响起,随即消散。
她闭目,一段记忆如沙漏倾覆——
雨夜,泥泞小巷。
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断翅的木鸟哭泣,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嘴角。
女人蹲下,替她擦干脸,声音温柔:“修不好没关系,重要的是你还想修。”
画面褪色,终至空白。
她睁开眼,心头空了一块,像是被人悄悄取走了什么。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悲伤,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执念。
窗外,春雨不知何时开始落下,细密无声。
她站在檐下,望着远方墨家废宅的地基轮廓,那里荒草丛生,残垣断壁间埋着家族三代未竟的图纸与梦想。
心念微动,一股熟悉的涟漪再次泛起,却不再来自系统。
而是……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某种频率一致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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