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寸心沉默了。
她讨厌承认别人比自己想得周到,但唐笑笑的话,确实点醒了她。
更重要的是,唐笑笑那句“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让她那颗总是用高傲和冷漠包裹起来的心,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过了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行吧。”
“那就再等等。”
她的语气依旧很硬,但已经是一种妥协。
“但是说好了,一旦情况不对,你必须马上撤退!这是命令!听见没有!”
唐笑笑看到她松口,立刻破涕为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听见了!我的叶大小姐!”
夜色,更深了。
狙击阵地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安静。
之前的争吵和紧绷被一阵晚风吹散,只剩下远处探照灯划破夜空时,带起的微弱光影。
叶寸心依旧保持着狙击的姿势,但整个人却松弛了许多。
她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迷茫。
“笑笑。”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待在这里?”
唐笑笑正拧开水壶盖,准备再补充点水分,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你又犯什么病了,叶大小姐?”唐笑笑没好气地问。
“就因为秦前那个变态给你穿小鞋,让你干掉20个‘敌人’?你就要死要活的了?”
“不是……”叶寸心低声反驳,视线依然黏在瞄准镜上,但焦距却有些涣散。
“你不觉得吗?他就是在针对我。”
“从入队开始就是。就因为我顶撞他,他就处处给我使绊子。这次也是,我一个人完不成任务,就要滚蛋。可因为我,你们所有人都得跟着冒险。”
“我……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个自以为是的个人英雄主义者,根本不懂什么叫团队?”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轻,也一句比一句沉。
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了一点点鼻音。
唐笑笑沉默了。
她没立刻反驳,也没急着安慰。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寸心,月光勾勒出战友坚毅的侧脸,也照亮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
过了好一会儿,唐笑笑才把水壶放到一边,盘腿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叶寸心的后脑勺。
“叶寸心,我问你,你为什么想来当特种兵?”
叶寸心一愣,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这还用问?保家卫国,实现自我价值。”她回答得很快,几乎是标准答案。
“说人话。”唐笑笑毫不客气地戳穿她。
叶寸心被噎了一下,过了半晌,才闷闷地开口。
“……我想证明给我妈看,我不是只能活在她安排好的世界里。我能做点牛逼的,她想都想不到的事。”
“行,这个理由够拽,很符合你叶大小姐的人设。”唐笑笑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
“那你再想想,你叶寸心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华大学的高材生,智商碾压我们这群学渣。”
“胆子比天还大,敢在演习里开着车满世界乱窜。脑子转得比谁都快,总能想出些骚操作。”
唐笑笑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数着。
“但你也有毛病。你太傲了,傲得有时候看不起人。”
“你太独了,总想着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你还特别容易上头,一被激就炸,跟个炮仗一样。”
叶寸心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差点就要回头跟她理论。
“你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别打岔,听我说完!”唐笑笑瞪了她一眼。
“你想想,秦前是什么人?”
“他真要是不待见你,想让你滚蛋,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你在训练里‘意外’淘汰。”
“用得着在演习里给你下这么个任务吗?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唐笑笑的话,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
“他不是在针对你,他是在打磨你!你就是那块最硬最硌手的石头,不往死里敲,怎么把你这身臭毛病给敲掉?怎么让你这块璞玉发光?”
“至于说连累我们……”
唐笑笑忽然笑了,她凑近了些,拍了拍叶寸心的肩膀。
“我的叶大小姐,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点?”
“我们是一个整体!你懂吗?”
“你叶寸心为我们拼命,我们心甘情愿陪你一起疯!”
“你要是现在怂了,说一句‘我不干了,我退出’,那你对得起谁?”
“你对得起我们为你担的心,为你受的罚,为你流的汗吗?”
“你这是把我们所有人的付出,我们火凤凰这三个字的荣耀,全都扔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上几脚!”
唐笑笑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整个狙击阵地,再次陷入了安静。
这一次,是让人心脏收紧的安静。
叶寸心握着狙击枪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却忘了身后,一直站着一群愿意陪她赴汤蹈火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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