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在太乙山的修行日渐深入。他不再急于寻求具体的“术”与“法”,而是沉浸在对道家根本经典的研读与对自然万物的感悟之中。这种返璞归真的方式,反而让他以往许多基于武学体系的认知得到了沉淀与升华。
这一日,赤松子并未带他前往石台,而是引他至后山一处僻静的瀑布深潭之前。瀑布如白练垂落,轰隆作响,溅起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映出七彩虹光。潭水幽深碧绿,清澈见底。
“水。”赤松子指着瀑布深潭,只说了这一个字。
陈昂凝神望去。初看之下,瀑布刚猛暴烈,冲击而下,势不可挡;潭水则至柔至静,容纳万物,化冲击于无形。一刚一柔,对比鲜明。
但看得久了,他渐渐品出不同。那刚猛的瀑布,其水流亦是由无数细微的水滴、曲折的路径组成,并非一味蛮干。而那至柔的潭水,其深处亦有暗流涌动,承载着巨大的压力,并非完全无力。
“刚非纯刚,柔非纯柔。刚中有柔,柔中寓刚。刚柔并济,乃为道常。”赤松子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暮鼓晨钟,敲在陈昂心间。
陈昂若有所悟。他以往修炼九阴真经与龙神功,虽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但更多是分别运用,或强行融合以求爆发之力,却从未真正理解刚柔相生的本质。此刻观水,再结合往日所读经文,豁然开朗。
他不由自主地在潭边演练起那套“基础”拳法。这一次,不再是模仿其形,而是心意流转,拳势随之变化。时而知行云流水,绵密柔和,将瀑布溅射的水汽悄然引开;时而如磐石屹立,沉稳刚健,任由水雾扑面而岿然不动。一套拳法打完,周身气息圆融流转,竟比往日苦修内力进展更快,精神也格外饱满。
“善。”赤松子微微颔首,“可见其形,已初窥门径。然,此乃‘气’之运用。修行之要,更在于‘神’。”
接下来数日,赤松子开始引导陈昂进行更深层次的修炼——凝神。
并非简单的打坐入定,而是要求他在各种环境下保持心神的绝对清明与专注。于狂风呼啸的山巅,感受风之轨迹,却心神不为所动;于雷雨交加的夜晚,观察电闪雷鸣,却灵台保持空明;甚至让他立于瀑布之下,承受万钧水力的冲击,却要于这极致的干扰中,去感知水下一条游鱼的细微动作。
这对精神意念的要求极高。起初,陈昂屡屡失败,心神极易被外境所牵引扰动。但他心志坚毅,更有系统赋予的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基础,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尝试。
渐渐地,他摸索到诀窍。并非强行对抗外境,也非完全隔绝感知,而是以一种超然的“观照”心态,去感知一切,却又不受其扰。如同明月照大江,江水奔流不息,明月倒影其中,却丝毫不受江水影响。
这种状态下,他发现自己对自身内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微程度。每一丝内息的流转都了然于心,甚至可以引导内力进行极其复杂的微观操作。同时,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和清晰,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天地间那些无形元气的流动轨迹!
这一日夜晚,星河璀璨。
陈昂于观星台静坐,尝试将这种“凝神”状态应用于对星空的感悟。他放空心神,不再刻意去思考星辰运行的规律,只是纯粹地去“观照”那漫天星斗。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极度空明的灵觉中,那遥远星辰洒落的辉光,似乎不再仅仅是光线,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浩瀚无匹的特殊能量波动。这些波动彼此交织,构成了一个无比宏大、复杂而有序的网络……
同时,他坐于其上的大地,也传来一种深沉、厚重、缓慢流动的能量韵律……
星辰的“网”与地脉的“流”,似乎存在着某种玄妙的对应与联系。虽然依旧模糊不清,但那种宏观的感知,让他对“星轨”与“地脉”有了最初步的、超越书本的直观认识。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奇妙状态时,眉心祖窍穴忽然轻轻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周身内力与精神意念自发的交融,变得异常活跃。
他福至心灵,立刻引导这交融的力量,并非施展武功,而是尝试去模仿、去呼应刚才感受到的那一丝星辰与地脉间的微妙联系。
刹那间,他周身散发出一股极其淡薄、却玄奥异常的气息。仿佛他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暂时化为了连接星空与大地的一根细微“通道”!
虽然这通道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持续的时间也仅有短短一瞬,但那种奇妙的体验却真实不虚!
陈昂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湛然,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欣喜。
“气与神合,初通天地桥。”赤松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此乃‘炼气化神’之始。你能于此短时间内,凭借自身积累与悟性触及此境,缘法天赋,皆属上乘。”
炼气化神!陈昂知道,这已是道家修行中一个至关重要的门槛,意味着真正开始超越凡俗武学的范畴,触及精神与能量更深层次的奥秘。
“你已初步具备感知乃至微弱引导外界元力的基础。”赤松子继续道,“关于那‘引星’之法,其核心,便是以自身‘神’为引,以契合天道之心法为凭,构筑心念之‘器’,沟通特定星辰轨迹与地脉节点,引导星力有序归流。非有大决心、大毅力、以及对天地至理之深刻领悟者,不可为也。”
至此,陈昂终于对如何解决新郑危机,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概念方向。但这条路,依旧漫长而艰难。
然而,他信心倍增。因为道途虽遥,他已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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