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幽静,唯有惊鲵均匀却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婴儿偶尔发出的细微咿呀声。海雾被隔绝在外,琉璃窗外是永恒般苍茫的灰蓝色,蜃楼巨舰平稳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是在海上航行。
陈昂静坐榻边,双掌虚按于惊鲵背心,精纯温和的内力如潺潺溪流,缓缓渡入其体内,梳理着她因生产、搏杀、惊惧而几乎枯竭紊乱的经脉元气。他的内力融合了《九阴真经》的至阴滋养与《龙神功》的磅礴生机,更带有一丝太乙山悟道后契合自然的道韵,对于疗伤续命有着奇效。
惊鲵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尖也微微舒展,沉入更深层次的睡眠中进行自我修复。那新生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母亲状态的好转,在襁褓中动了动,继续安睡。
陈昂收回手掌,调息片刻。即便以他如今的修为,如此精细地为人疗治本源之损,也耗神不少。
就在这时,舱门外传来极有规律的轻轻叩响。
“陈先生,徐执事命我等送来汤药与些许清淡膳食。”门外传来侍从恭敬的声音。
陈昂起身开门,两名侍者低眉顺目地站在门外,一人端着红木托盘,其上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白玉碗,药气氤氲,却异香扑鼻,闻之令人精神一振;另一人则端着几样精致小菜和粥品。
“有劳。”陈昂侧身让他们进来。侍者将物品轻轻放在桌上,行礼后便悄然退下,全程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动作,纪律严明得不像普通仆役。
陈昂的目光落在白玉碗中的汤药上。药液呈琥珀色,清澈见底,其中蕴含的灵气极为浓郁,更夹杂着几种他一时都无法完全辨明的珍稀药力,君臣佐使搭配得巧妙绝伦,显然出自大师之手。这绝非普通医师能开出的方子。
他指尖轻轻掠过碗沿,一丝微不可查的精神力探入药中,瞬间感知其中成分与药性——确是对产后元气大伤、气血双亏有奇效的滋补圣品,且性质温和,并无任何毒性或暗手。
对方倒是大方,也显露出深厚的底蕴。
陈昂小心地将惊鲵扶起些许,缓缓将药液喂她服下。药力化开,惊鲵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平稳强健了几分。
处理完这些,陈昂自己也简单用了些膳食。食物皆鲜美异常,蕴含灵气,对他恢复精神亦有裨益。
刚刚用完,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这一次,只有一人。
徐巿缓步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意。
“看来尊夫人情况好转许多,老夫便放心了。”他看了一眼惊鲵的气色,颔首道。
“多谢徐先生赠药。”陈昂拱手,“此药非凡品,先生厚意,陈某铭记。”
“区区汤药,何足挂齿。”徐巿摆摆手,目光却落在陈昂身上,看似随意地问道:“陈先生修为通玄,道法自然,老夫冒昧一问,先生对我阴阳家术法,可有了解?”
阴阳家!
他终于不再掩饰,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来历。
陈昂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阴阳家,百家之中最为神秘莫测的一支,掌天文历法,通阴阳五行,晓星象命理,术法奇诡,世人难窥其奥。徐先生原来是阴阳家高人,失敬。”
徐巿呵呵一笑,抚须道:“高人谈不上,不过比旁人多走了几步路,多看了几页书罢了。观先生出手,化解杀戮,废人修为,皆暗合阴阳消长、五行生克之至理,虽表现形式与我阴阳术法迥异,然大道同源,老夫岂能看错?”
他踱步至窗边,望着窗外无尽的雾海,声音变得悠远:“这艘蜃楼,并非寻常海船。它承载的,乃是我阴阳家数百年的追寻——追寻天地终极之秘,追寻星辰运转之理,追寻……那传说中足以窥破长生、掌控命运的苍龙七宿之力!”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昂:“先生可知,为何这艘船会恰好出现在那片海域?”
陈昂目光微凝:“愿闻其详。”
“因为先生你。”徐巿直言不讳,“你废去那罗网杀手修为时,所引动的天地元气波动,纯粹而浩瀚,其频率……竟与我阴阳家世代追寻的某种‘源初道韵’极为相似!这波动,惊动了蜃楼之上的‘观星仪轨’。故而,老夫循迹而来。”
他眼中闪烁着研究者发现稀世珍宝般的光芒:“罗网那些只知杀戮的蠢货,眼中只有叛徒和任务。但他们却忽略了,真正有价值的存在,就在眼前!陈先生,你身上所蕴藏的力量奥秘,或许于我阴阳家解开苍龙七宿之谜,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图穷匕见。
邀请登船,救治惊鲵,一切友善行为的背后,最终目标是他陈昂,是他所修习的、融合了多个世界精华并经由太乙山悟道升华后的独特力量体系。阴阳家,果然所图甚大。
“徐先生恐怕高估在下了。”陈昂淡淡道,“陈某所学驳杂,偶有所得,实难与贵派追寻的天地奥秘相提并论。”
“先生过谦了。”徐巿笑容深邃,“是与不是,并非口舌之争。蜃楼之上,有诸多妙法仪轨,或可助先生更进一步明心见性,亦能验证老夫所想。譬如,先生难道不好奇,为何你的力量会引动观星仪轨?又或许,先生不想知道,那苍龙七宿之力,究竟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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