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原木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一道仅容两三人并行的缝隙。干燥的风卷起地面的沙尘,如同小型的沙暴,呼啸着从门缝中灌入,吹得门后那探出的身影衣袍猎猎作响。
那是一个身材干瘦、皮肤黝黑如同古铜铸就的老者。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布短褂,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磨损严重的皮质腰带,上面挂着几个空瘪的皮囊和一把黑沉沉、毫无光泽的短匕首。老者脸上沟壑纵横,如同被风沙反复雕琢的岩石,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边荒的沧桑与疲惫。一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如同盘旋在戈壁上空的秃鹫,带着审视与警惕,穿透弥漫的风沙,瞬间锁定了百丈外那个踉跄靠近的身影。
林风抱着两个孩子,每一步都踏在滚烫的砂砾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随即又被风沙迅速抹平。他后背那道恐怖的伤口在颠簸中撕裂,暗红的血痂边缘渗出新的血珠,混合着汗水和沙尘,浸透了破烂的衣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胸腔内火烧般的灼痛。识海中的裂痕如同蛛网蔓延,每一次神经的抽动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眩晕。他强撑着,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朝着那扇开启的门缝走去。
距离拉近到五十丈。城墙的轮廓在风沙中变得清晰。粗糙的灰黑色岩石垒砌得并不规整,缝隙间塞满了干枯的苔藓和某种灰白色的矿物泥浆。墙头布满了风沙侵蚀的坑洼,几座同样简陋的岩石了望塔如同蹲伏的巨兽,塔身上残留着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污迹,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那面绘制着戈壁蜥蜴图腾的残破旗帜,在风中无力地卷动,发出“噗噗”的声响。
城门处,除了那干瘦老者,又无声地闪出三个身影。他们同样穿着破旧的灰布或兽皮衣服,身材精壮,眼神凶狠如同戈壁的野狼。手中紧握着打磨粗糙的石矛、骨刀或沉重的石斧,武器上同样带着深褐色的污迹和细微的豁口。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死死钉在林风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戒备,以及一丝…猎食者般的贪婪。尤其是在扫过他怀中那两个昏迷的孩子时,那贪婪的目光更加赤裸。
“站住!”干瘦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砂石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枯瘦的手指搭在腰间那柄毫无光泽的短匕首上,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毒蛇锁定猎物。“什么人?从哪来?到砾石城做什么?”三个问题如同连珠炮,带着浓重的边荒口音和冰冷的质询。
林风在距离城门十丈处停下脚步。这个距离,既能表示没有恶意,又能在对方暴起发难时留出些许反应空间(尽管以他现在的状态,这反应空间微乎其微)。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沙尘和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他咳出带着血沫的唾沫,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在下…林风…携舍妹…流落此地的散修…遭了…沙暴和荒兽…受了些伤…”他刻意将声音压得极其虚弱,断断续续,配合着浑身浴血、气息萎靡的样子,将一个遭遇大难、侥幸逃生的落难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他微微侧身,将怀中囡囡和林婴苍白的小脸稍稍露出,“两个妹妹…伤重…昏迷…恳请…入城…寻个落脚处…求医问药…”话语中充满了无助与恳求。
“散修?沙暴?荒兽?”老者浑浊的眼珠在林风和他怀中的孩子身上反复扫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他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分辨空气中那浓重血腥味下更深层次的气息。“哪片沙暴能把人伤成这样?又是哪种荒兽,连两个小女娃都不放过?”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怀疑,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刮过林风后背那狰狞的伤口,又扫过他布满血污和沙尘、却依旧能看出年轻轮廓的脸庞。
林风心中一凛。这老家伙眼毒得很!边荒之地,果然没有蠢人。他脸上挤出一丝更加苦涩无奈的表情,声音更加虚弱:“是…是‘黑蚀沙暴’…还有…一头…发狂的‘地龙蝎’…侥幸…用祖传的保命符箓…才逃出来…”他故意提及边荒特有的、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天灾“黑蚀沙暴”和凶名赫赫的荒兽“地龙蝎”,以增加可信度。同时点出“祖传符箓”,暗示自己并非毫无根底,让对方有所顾忌。
“黑蚀沙暴?地龙蝎?”老者身后一个满脸横肉、扛着巨大石斧的壮汉嗤笑一声,瓮声瓮气地道,“老鬼,这小子满嘴跑沙驼!黑蚀沙暴刮起来,金丹真人都得扒层皮!他一个筑基…嗯?”壮汉的目光在林风身上扫过,突然顿住,脸上横肉抖了抖。林风虽然气息萎靡,灵力波动混乱虚弱,但境界的底子在那里,那属于金丹修士特有的、经历法则淬炼过的肉身气息,以及残破衣衫下隐约可见的、闪烁着微弱混沌光晕的骨骼轮廓,却是瞒不过近距离感知!
“金…金丹?!”另一个手持骨矛、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失声低呼,眼中瞬间充满了惊疑和忌惮!就连那干瘦老者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震动!在这灵气稀薄、资源匮乏的边荒砾石城,筑基修士已是顶尖战力,金丹修士…那几乎是传说中的人物!虽然眼前这位“金丹”看起来比刚被地龙蝎蹂躏过的沙蜥还要凄惨,但那境界的威压,做不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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