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比真空更令人窒息,笼罩着“窥探者”号。
动力全失,引擎连同小半个船尾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光滑到令人心悸的恐怖断面。飞船如同被遗弃的玩具,在引力的微弱作用下,无助地、缓慢地翻滚、漂流,滑向更深、更冷的未知黑暗。内部,应急灯提供的微弱红光无法驱散绝望,只能勾勒出扭曲的阴影和人们脸上麻木的恐惧。
每一次翻滚,船体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解体。维生系统的功率被降至最低,温度在不断下降,寒气透过舱壁渗入,与人们心中的冰冷融为一体。氧气再生效率低下,空气变得浑浊,带着铁锈和绝望的味道。
“完了……我们回不去了……”一名年轻的工程师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精神在那次“寂静尖叫”的冲击中就已经濒临崩溃,此刻彻底的困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人反驳他。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他们距离联盟疆域太过遥远,失去了跃迁能力,依靠残存的微弱动力,即使方向正确,也需要航行数百万年才能回去——而他们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维生系统会先崩溃,或者,下一次未知的危险会率先降临。
舰长玛拉·柯尔森将自己固定在舰长椅上,避免随着翻滚而碰撞。她看着主屏幕上那片永恒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及那个早已消失在传感器范围之外的、带来无尽恐怖的结构体方向。失败的苦涩和沉重的负罪感几乎要将她压垮。二十五名精英,如今只剩下十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被困在这宇宙的坟墓里,带着可能至关重要的发现,却无法传递出去。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隔离分析舱的监控画面。那块黑灰色的、不起眼的碎片静静躺在那里,仿佛一切动荡与它无关。
“钥匙……”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脉冲星信息中提到的“钥匙”,就是这东西?一块冰冷的、死寂的碎片?它又能打开什么?拯救?还是……更深的毁灭?
科学官艾德里安挣扎着移动到主控制台旁,将自己固定好。他的脸色依旧惨白,但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科学家特有的火焰。绝望的环境似乎反而激发了他最后的好奇心与执着。
“舰长……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喘着气,声音虚弱却坚定,“那块碎片……我们必须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哪怕……只是为了知道我们为什么死。”
玛拉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或许,这是他们最后能做的事情。
艾德里安调用飞船残存的、仅能供应短时间的备用电源,将所有的扫描和探测设备都聚焦在那块碎片上。能量光束、粒子流、引力微探针……所有能动用的手段,都以一种近乎浪费的方式投向那块碎片。
结果令人沮丧。
几乎所有主动探测手段都石沉大海。那碎片就像一个小小的黑洞,贪婪地吸收着一切投射过去的能量和粒子,却没有丝毫反馈。它的表面温度接近绝对零度,内部没有任何能量反应,材质分析仪器的读数一片混乱,无法匹配数据库中的任何已知元素或合金。
它仿佛不存在于这个宇宙的物理法则之内。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艾德里安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冷汗,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面对完全未知事物时的本能恐惧。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接受这最后的、无解的谜题时——
一次极其微弱的、被动式的量子层面共振扫描,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不是能量,不是物质,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背景时空结构本身的……“涟漪”。这块碎片,似乎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极其惰性的方式,与宇宙最底层的“织构”发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看这里!”艾德里安猛地调出那几乎被噪音淹没的信号,将其放大、滤波、增强。
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极其微弱、却稳定无比的波动曲线。它的频率低到令人发指,周期长得超乎想象,但其稳定性却超越了人类制造的任何原子钟。它仿佛一个永恒的、冰冷的节拍器,在宇宙的喧嚣之下,无声地记录着某种终极的时间。
“……它不是死物……”艾德里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它在……‘呼吸’……以一种我们无法想象的方式……与某种……更基础的东西同步……”
就在这时,或许是密集的能量探测刺激,或许是那共振扫描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个临界点——
那块一直死寂的碎片,表面那些古老而残破的纹路,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并非可见光,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空间本身的轻微扭曲现象,通过传感器间接呈现出来。光芒一闪即逝,短暂得如同幻觉。
但就这一下,却产生了惊人的效果!
碎片周围极小范围内的空间,大约一立方分米左右,突然变得……“绝对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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