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杜明夷在岔路分别后,柴景昭便催着车马往汴京赶。一路晓行夜宿,避开了官道上的商队拥堵,几日后抵达汴京时,已是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洒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将柴府朱红的大门染得格外温暖,门两侧挂着的红灯笼还未点亮,却已透着几分阖家等候的温情。
管家早已得了消息,领着仆从候在府门前,手里捧着干净帕子。见车马停下,他连忙快步迎上来,躬身行礼时,声音都带着几分急切:“郎君,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从午时就坐在正厅里盼着,连大郎君都特意从京军告了假,回来候着您呢。”
柴景昭跳下车,抬手整了整微皱的襕衫,接过仆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点头道:“劳烦管家,我先去给祖母请安。” 说罢,快步往府内走去。
穿过栽满石榴树的抄手游廊,刚到正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母亲的声音,夹杂着兄长的轻笑。他轻轻掀开门帘,只见厅内烛火通明,八盏羊角宫灯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柴老夫人坐在上首的梨花木圈椅上;父亲与母亲分坐在下手的椅子上;兄长柴景明则站在母亲身侧,手里拿着一卷书,正指着书页说着什么。
“景昭回来了!” 柴老夫人最先看见他,声音瞬间亮了几分,连忙放下手上的串珠,招手道:“快过来,让祖母瞧瞧,这一路是不是瘦了。”
柴景昭快步上前,对着三人躬身行礼:“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一路劳烦家人挂心,孙儿甚是愧疚。”
柴老夫人连忙让他起身,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满眼心疼:“这一路定是累着了,瞧着脸颊都尖了些。路上可还顺遂?有没有遇上风雨,或是路匪?”
柴景昭看了一眼身旁父亲温和的眼神、母亲关切的神情,又扫过兄长带着笑意的目光,腼腆地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雀跃:“祖母放心,孙儿一路都平平安安的。而且…… 京家同意这门亲事了,只是劳烦父亲与母亲,亲自去一趟金陵,与京家商议婚期。”
“真的?” 康宁猛地站起身,丝帕险些落地,她一把抓住柴安的手,指尖都有些发颤,语气难掩激动:“咱们景昭真的把事定下来了?京家…… 京家真的肯把姑娘许给咱们?”
柴安反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眼神里满是安抚与欣喜,转头对柴老夫人道:“母亲,看来景昭这次去金陵,确实用了心。京家是金陵百年望族,素来看重诚意,他们肯松口,定是认可了咱们柴家,也瞧中了景昭的品性。”
柴老夫人也是又惊又喜,原本还想着京家门槛高,定要多刁难景昭几次,没承想竟这般顺利。她拉着柴景昭的手,语气满是欣慰:“定是咱们景昭做事稳重,待人真诚,才让京家放了心。想当年你父亲去求娶你母亲时,还在郦府门前等了三日呢……” 说着说着,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柴景明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嗔怪:“景明啊,你可得多学学你弟弟,做事爽快些,不然哪日才能给我娶个孙媳妇回来,让我抱抱重孙?”
柴景明无奈地笑了笑,拱手道:“祖母,您这说着景昭的事,怎么又绕到孙儿身上了?孙儿只是觉得,感情之事需得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免得委屈了人家。”
康宁知道儿子与秦方好的情意,她连忙打圆场:“婆母,咱们先不说景明了。景昭这亲事定了,聘礼可得好好筹备,可不能失了咱们柴家的体面,也不能委屈了京家娘子。咱们的聘礼既要丰厚,又要合规矩,得列个详细的单子才好。”
这话果然转移了柴老夫人的注意力,她立刻拉着康宁在身边坐下:“你说得对!聘礼得列个单子,绸缎、茶叶、玉器这些是必不可少的。京家娘子是嫡长女,咱们得备足三十六色聘礼,才能叫京家满意。” 说着,又把柴安也拉过来,“你也听听,哪些该添,哪些该减,咱们可得好好商议。”
柴景昭趁机走到柴景明身边,压低声音打趣道:“哥,你玉秦家姐姐进展如何了?”
一提起秦方好,柴景明脸上的无奈便化作了温柔:“她性子慢热,凡事讲究分寸,近来倒也肯与我多说几句话,偶尔还能聊些共同感兴趣的事,算是…… 比从前亲近些了。。”
“不错嘛!” 柴景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促狭,“你可得再加把劲,别到时候我先成了亲,你还在原地打转,惹得父亲母亲念叨。”
柴景明瞪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你这小子,刚定下亲事就来打趣我。不过…… 你能娶到京家姑娘,哥也为你高兴。”
第二日天刚亮透,康宁便与福慧往范家布庄去。刚踏进布行,掌柜的就笑着迎上来:“夫人、柴夫人安好!按您吩咐,新到的软烟罗、云锦和蜀锦都摆出来了,都是最好的料子。”
康宁走到货架前,伸手抚摸着一匹淡粉色的软烟罗,那料子轻薄如雾,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极了江南的晨雾。她转头对福慧道:“二姐姐,你瞧这软烟罗如何?京家姑娘是江南人,想来会喜欢这种雅致的颜色,用来做几套襦裙当聘礼的添头,定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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