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层峦叠嶂,云雾缭绕,自古便是道家圣地,灵秀之中透着巍峨与神秘。
朱元璋寻求“济世良方”的圣旨,以最快的速度送达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不敢怠慢,立刻选派精干官员,带着皇帝的殷切(或许更多是惶恐)期望,以及丰厚的香火祭品,浩浩荡荡地上山,直奔紫霄宫而去。仪仗鲜明,鼓乐隐隐,打破了山间的清静,引得众多香客、道士纷纷侧目,猜测纷纷。
与此同时,在那游人罕至的险峻后山小径上,朱橚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艰难。连日的奔波、心力的巨大消耗、以及“龟息”药力残留的影响,让他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每向上攀登一步,都如同背负千钧,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着,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青袍,又被山风吹得冰冷刺骨。
鸮二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紧随其后,几次想要伸手搀扶,都被朱橚无声地拒绝。他知道,王爷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王爷,前方有一处缓坡,可稍作歇息。”鸮二低声道,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朱橚拄着竹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依旧隐在云雾中的峰顶,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时间……不多了。继续走。”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母亲枯槁的面容,浮现父皇那多疑暴戾却又深藏痛苦的眼神。他必须找到张三丰,这是唯一的希望。这股信念,支撑着他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继续向上挪动脚步。
山势愈发陡峭,有时甚至需要手足并用才能攀上光秃的岩壁。荆棘划破了他的手掌和脸颊,留下细密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就在他们绕过一处突出的鹰嘴岩时,下方山道上隐约传来了官府的锣鼓和吆喝声。朱橚眼神一凛,立刻示意鸮二隐匿身形。两人迅速躲入茂密的灌木丛中。
只见下方较平坦的主道上,一队官府人马正逶迤而行,旗帜鲜明,正是前往紫霄宫宣旨的队伍。为首的官员坐在滑竿上,不断擦拭着汗水,催促着脚夫加快速度。
“朝廷的人?”鸮二压低声音,“他们来做什么?”
朱橚眉头紧锁,心中念头飞转。父皇的旨意?是边关之事?还是……他也听到了“真人显圣”的传闻?若是后者,这对他而言,或许是机遇,但也可能是巨大的风险!万一父皇的使臣先找到张真人,而真人无意卷入宫廷是非……
不能再等了!
待官府队伍远去,朱橚立刻从藏身处出来,不顾疲惫,以更快的速度向上攀登。他必须赶在官府之前,或者至少,在官府未能如愿之时,找到见到真人的机会!
又不知过了多久,穿过一片迷雾笼罩的松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简朴至极、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的石砌小道观,静静地坐落在悬崖边一方小小的平台上。观门紧闭,门前一方石坪扫得干干净净,唯有几片落叶随风轻旋。观旁一株古松虬枝盘结,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望者。
这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松涛,与山下紫霄宫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朱橚走到观门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袍,尽管此刻他形容狼狈,面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他抬手,轻轻叩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叩门声在山崖间显得格外清晰,却又迅速被风声吞没。
一次,两次,三次……
门内无人应答。
朱橚的心缓缓沉了下去。难道找错了地方?还是真人不愿见客?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时,“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被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一个梳着道髻、约莫十来岁、眼神灵动的道童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门外这两个风尘仆仆、尤其是为首者看似虚弱却眼神迫人的不速之客。
“福生无量天尊。”道童似模似样地打了个稽首,“二位居士从何而来?叩门所为何事?我家师父近日不见外客。”
朱橚拱手还礼,声音虽沙哑却尽力保持平稳:“小道长请了。在下姓周,名橚,乃远方求医之人。听闻此山有真仙驻跸,医术通玄,特来拜谒,恳请仙师慈悲,赐见一面,有十万火急之事相求。”他隐去了真实姓名,只以谐音代之。
小道童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此人气度不凡,不似寻常香客,但又有些为难:“师父他老人家确实吩咐了,近日静修,不见外客。尤其是山下刚才来了好多官家的人,吵吵嚷嚷,师父更是不喜……”
果然!官府的人已经来过了!而且似乎吃了闭门羹!朱橚心中一动,这反而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再次深深一揖,语气更加恳切:“在下并非官府中人,实为家母病重,危在旦夕,天下医者束手,才慕名而来,冒死登山。恳请小道长通禀一声,只需仙师片刻时间,若仙师仍不愿见,在下立刻离去,绝不敢再扰仙师清修。”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锦囊,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枚品相极好、药香扑鼻的野生灵芝,“区区山野之物,不成敬意,聊表寸心,请小道长行个方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