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能去的地方太少了,少得令人窒息。
他只想尽快走完这剧情,让该回家的人回家,让一切归位,然后……去他该去的地方。
“那试试。”覃故低声喃喃,语气平静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丝毫的涟漪。
夕阳熔金,将天边堆积的晚霞彻底点燃,炽烈的光芒泼洒在连绵的山峦与莽莽林海之上,为万物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金红纱衣。
覃故的身影穿行在寒梅坞曲折的回廊间。
廊外,寒梅依旧倔强地盛放,清冽的冷香丝丝缕缕钻入鼻端,沁人心脾,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栖梧院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紧紧闭合着,隔绝了内里景象。
覃故在门前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朗的声音穿透了梅香与寂静:“弟子覃故,有事求见师尊,望师尊赐见。”
短暂的沉寂后,门内传来一道辨不出情绪的清冷声音:“进来。”
覃故推门而入,刹那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暖意与勃勃生机扑面而来。
院门内外,俨然两个世界:门外是红梅映雪的深冬,门内却是百花吐艳、草木葳蕂的暖春。
尤其是一株高大的西府海棠,枝头缀满了粉白的花朵,开得正盛。
他的师尊臧剑玉端坐于院中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一只小巧的玉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茶香四溢,清雅悠远,仿佛早已料定他会来。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臧剑玉并未抬眼,只淡淡开口,“坐。”
覃故依言,在石桌另一端一个稍远的位置坐下。
臧剑玉执起玉壶,倾倒,琥珀色的茶汤注入一只素净的白瓷杯中,推到覃故面前。“尝尝。许栩新得的灵雾茶,于你身体有益。”
“谢师尊。”覃故端起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微烫,却并未品尝。
他抬眼,飞快地觑了一眼臧剑玉平静无波的面容,终是下定决心,直奔主题:“师尊,弟子今日前来,是想恳求一事……弟子想下山。”
“不行!” 臧剑玉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抬头,目光如古井寒潭,落在覃故脸上。
覃故心头一紧,但仍坚持道:“师尊,二师弟和三师妹已下山历练。弟子……弟子困守锁春轩已逾百年,实在想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你如今虽能修炼,身体却承受不住过多灵力消耗。山下险恶难测,若有万一,为师鞭长莫及。”臧剑玉的语气不容置疑。
“弟子明白师尊的顾虑。”覃故微微垂眸,避开那迫人的视线,声音低沉却清晰,“但弟子心意已决。”
“有些话,弟子从未向师尊言明。弟子……其实一直向往凡尘烟火。”
“这些年,弟子已不再执着于能否重登仙途,亦或是这残躯能否痊愈。弟子只想……趁还有余力,去做一些真正想做的事。”
覃故在这儿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积攒勇气:“从前,弟子身为天极峰首徒,是师尊唯一的弟子。人人皆道弟子天赋异禀,前途无量,日后定能承继师尊衣钵,渡劫飞升。”
“弟子……不敢懈怠,唯恐有负师尊威名,令师尊蒙羞,故而日夜勤修,不敢有半分懈怠。可自归墟之海……百年沉疴,弟子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覃故抬起头,目光直视臧剑玉,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恳切:“弟子只是弟子覃故。恳请师尊,允弟子下山。”
风不知何时停了。
院中一片寂静,只有石桌上玉壶里茶水微沸的咕嘟声,以及偶尔有海棠花瓣飘落,轻轻打在石桌上、茶杯旁的细微声响。
臧剑玉沉默着,深邃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弟子,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覃故的心,随着这漫长的沉默,一点点沉入谷底,指尖冰凉。
良久,久到连海棠树似乎都停止了摇曳。
臧剑玉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平淡地确认:“你一定要下山?”
“是。”覃故的回答没有丝毫动摇。
臧剑玉的目光更深沉了几分,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杯壁,缓缓问道:“若本尊……执意不许,你又当如何?”
覃故垂下眸,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微微泛白。
师徒二人相对而坐,空气在此刻凝固。
覃故的恳求与臧剑玉的坚持如同无形的壁垒,横亘在两人之间,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最终,是臧剑玉打破了沉默,他声音坚定的让人听不出波澜,:“许栩已经寻到了拔除你体内余毒的法门。只差三味关键药材,本尊会亲自去取。”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覃故脸上,“你若执意下山,可以。但须等本尊将药带回,彻底解了你身上的毒,再行离去。”
“届时,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本尊绝不阻拦。但眼下,不行。”
覃故的心沉了下去,立马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师尊,弟子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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