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一片森然。
白森森的骨头,或嵌在石缝里,或半掩在沙砾之下,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下意识地往后撑了一下手,掌心却触到一个圆滑冰凉的硬物。
举到眼前一看——是一个完全白骨化、空洞洞的人头骨。
覃故面无表情,低头看向自己身下——累累白骨堆积如山。
他就说怎么硌得慌,原来是躺在人家骨冢上了。
前世卧底生涯,尸山血海、巨人观腐尸都没能让覃故变色,但如此直接地躺在白骨堆上“醒来”,倒真是头一遭。
覃故随手将那头骨扔开,凝神在脑海中呼唤:
“007……”
“……?”
没有回应。
“007……”
“……?”
依旧一片死寂。
“007…?!”
“……?”
连唤三声,识海深处空空荡荡,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覃故心头一沉,立刻从纳戒中取出一条七彩琉璃手链。
链身由八颗浑圆剔透的珠子串成,原本流光溢彩,此刻却光华黯淡,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再次尝试呼唤:“007?”
依旧毫无声息。
然而,覃故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伤,却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那些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伤口,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
胸口那道几乎横亘一整个胸膛的致命伤,血肉交织,迅速结痂、脱落,最终只留下浅浅的粉色新肉。
看着飞速愈合的伤口和手中黯淡无光的琉璃链,一个清晰的猜测在覃故脑中浮现:这崖底是坚硬无比的岩石,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完好无损”,必是007在最后关头救了他。
而代价,很可能就是它耗尽了能量,陷入了休眠。
覃故沉默地将那条七彩琉璃手链戴回腕间,忍着全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的酸痛,扶着冰冷的岩壁,艰难地、一点点站起来。
当务之急,是寻找离开这绝地的路。
灯阁。
戚正初扶着失魂落魄的林江野,试图宽慰:“林峰主,魂灯未灭,尚存一线生机,看开些……”
林江野只是绝望地摇头,眼睛死死盯着那点微弱的绿光,声音嘶哑:“你不懂……臧剑玉……他那人……”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臧剑玉归来时那毁天灭地的怒火。
虽然覃故留了信,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说明下山是自愿,生死有命……可臧剑玉向来护短,尤其对这个大弟子……
说再多也晚了。
臧剑玉会怎么对他?扒皮抽筋恐怕都是轻的!
林江野猛地拂开戚正初搀扶的手,踉跄着扑到灯架前,颤抖着、极其小心地捧起那盏承载着覃故一线生机的魂灯。
一行滚烫的悔恨之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
远在极南,瀚海秘境深处。
咸涩刺骨的海风卷着冰冷水汽,狂暴地拍打在礁石上。
臧剑玉一身玄色鲛绡劲装,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形,领口袖口精致的银线海浪纹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芒。
乌发被一枚暗金纹饰的发冠一丝不苟地束紧,露出清俊却冷冽如冰刃的眉眼。
他右手稳稳横握本命剑“栖梧”,剑身嗡鸣,蓄势待发。
前方巨大的黑色礁石之上,一头赤瞳金鳞的蛟龙盘踞如山,碗口大的鳞片折射出令人心悸的灼灼金光。
它巨大的龙尾每一次拍击海面,都掀起滔天巨浪,裹挟着足以碾碎山岳的磅礴威压,直直向礁石上那道孤绝的身影轰然砸下。
………
池修远兄妹拿到清灵草后,片刻不敢耽搁,当天便火速离开了危机四伏的千嶂山,寻到最近一处大型拍卖场,以最快的速度将其脱手。
拿到沉甸甸的灵石和急需的丹药,池修远果断带着妹妹池漫兮一路向东疾行。
他深知自己现在绝非杨老邪的对手,必须赶在对方从千嶂山脱困报复之前,远遁他方避祸。
岁月无声流淌,枯荣轮转。
覃故在死寂的崖底,尝试无数次御剑飞升,可此地诡异莫名,体内灵力明明运转无碍,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一丝一毫都无法透出体外,更遑论驱动飞剑。
无奈,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脚,在这片被岩石和白骨统治的荒芜坟场中,一寸寸地探索可能的生路。
日复一日,除了嶙峋怪石和遍地散落的森森白骨,再无任何活物踪迹,也望不到这绝域的尽头。
这崖底,像是一个被诸天彻底遗忘和抛弃的囚笼。
覃故走不到尽头便转换了思路。
他开始仔细检查地上的白骨,试图从中发现不同寻常之处,或是观察周围的岩壁,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或阵法残留的痕迹。
他捡起一根根形态各异的骨头,摩挲着岩壁冰冷的纹路,翻开大大小小的石块……几番搜寻下来,覃故苍白的脸上因用力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体力消耗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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