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楚平野的注意力被和蒋延两人一道回来的僧人所吸引,他眨了眨那双般清澈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与欣赏,低声感叹:“哇…这位大师长得可真…嗯,真佛性!”
独站一隅的覃故隔着轻纱淡淡瞥了那僧人一眼,周身气息依旧疏离淡漠,仿佛刚才与楚平野那番略显激烈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他微微调整了下站姿,无人察觉的傀丝在袖间细微地流动,感知着周遭更远处的一切动静。
池曼兮见蒋延和楼听雨回来,下意识地朝哥哥池修远身边靠了靠,小手轻轻握住了腰间的笛子“如梦”,扑闪的大眼睛里带着未褪的惊恐,却也有一丝对那僧人的好奇。
那被众人瞩目的僧人,面对这混乱、恐惧与打量交织的场面,只是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阿弥陀佛。小僧道远,见过诸位施主。”
他的声音温和清润,如同暖玉,自带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让空气中弥漫的恐慌也悄然淡化了几分。
“小僧道远,途经此地,感应到邪气冲天,特来查看。偶遇两位施主,便一同前来。”
他抬起头,目光悲悯地扫过幸存的村民们,“愿尽绵力,超度亡魂,护佑生者。”
覃故的目光隔着轻纱,无声地落在道远身上。
那僧人的悲悯与圣洁与这残破血腥的村落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定。
他袖中的傀丝微不可察地颤动,感知到的除了浓重的死气、村民未散的恐惧、其余几人各异的灵力波动,还有那僧人周身纯净而温暖气息。
“超度?”蒋延嗤笑一声,抱臂的姿势未变,灼阳剑的炽意却略微收敛,“亡魂何需超度?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些孽畜,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超度能让他们活过来,还是能保剩下的人不再受袭击?”说罢,蒋延目光如刀,刮在道远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实用主义。
道远并未因蒋延的质疑而动容,眉眼间的悲悯依旧:“阿弥陀佛。诛灭邪物是斩业,超度亡魂是慈悲。”
“业斩而后患除,慈悲施而心安宁。亡者往生,生者得慰,方能真正破除恐惧,此地怨气亦可消散,不至滋养更恶之物。”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清泉流淌,自有说服力。
“大师说得对!”池曼兮小声附和,她看着道远,眼中的恐惧似乎真的被那柔和的光晕驱散了些许,“那些死去的人……太可怜了。”
“如果…如果能帮到他们……”她握紧了手中的笛子。
池修远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对道远颔首:“有劳道远大师。”
“若能超度亡魂,安抚乡亲,自是功德一件。”他作为在场较为持重的角色,选择了支持。
楚平野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大师一看就是法华寺的得道高僧,超度肯定厉害!”
楼听雨未表态,只是搭在蹁跹绫上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些,默许了此举。
覃故依旧沉默。
超度?他心中冷哂。
若世间真有如此轻易的慈悲,又何来那么多执念难消的悲剧?
但他并未出言反对,只是悄然将一部分感知更深入地探入地下、探入那些弥漫的死气之中。
道远微微躬身,不再多言。
他缓步走至空地中央,寻了一处相对干净之地,盘膝坐下。
素白镶金丝的袈裟在火光与月色下流转着淡淡辉光,使他看起来真如降临凡间的佛陀。
他从袖中取出一串色泽温润的佛珠,指尖轻轻拨动,双眸微阖,唇齿开合,低沉而清晰的梵音便流淌而出。
那声音初时并不宏大,却极具穿透力,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奇特的力量,稳稳地压下了夜风的呜咽和村民残余的啜泣。
梵音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带着一种温暖、纯净、令人心安的气息。
篝火的光芒似乎都随之变得柔和稳定了许多。
空气中那无形无质、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恐惧和怨怼,在这梵音涤荡下,开始缓缓消散。
村民们脸上的惊惶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哀伤和疲惫,他们不自觉地被梵音吸引,目光汇聚在道远身上,似乎寻找到了某种依托。
就连蒋延,虽然依旧抱臂站着,眉头却稍稍舒展,锐利的目光从道远身上移开,更加警惕地扫视着外围的黑暗,似是默认了这超度仪式的同时,仍不忘本职。
楚平野看得目不转睛,小声对旁边的狰道:“啧,这大师念经的样子真好看……”
覃故袖中的傀丝颤动得细微了些。
他的感知中,那些弥漫在废墟间的破碎魂魄和浓重死气,在梵音的作用下,确实正在被轻柔地涤荡、安抚,然后化作点点微光,升腾、消散。
这僧人的超度,并非虚言。
然而,就在大部分亡魂得以安息,梵音渐趋恢弘祥和之际,覃故的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
他的傀丝,感知到了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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