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走了几步,离开了断墙的阴影,晨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天生的冷寂。
村民们惊恐地看着他。
“你……你要做什么?”王福老人颤抖着问,他隐约觉得这个气息危险的年轻人似乎知道了什么。
覃故没有理会他,而是对楚平野道:“守住这里。若有邪物从地底或水中来袭,让你的狰对付。”
说完,不等楚平野回应,覃故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着村外那条流经大王村和小王村之间的河流方向疾掠而去,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霭霭!你去哪儿?!”楚平野大喊,但覃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下游的河道方向。
楚平野跺了跺脚,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覃故,大声对村民们喊道:“大家都聚拢过来!别怕!我的灵兽很厉害的!”
他握紧了拳头,和狰一起,紧张地守护着结界和村民,同时密切关注着小王村方向和河流的动静。
覃故沿着河岸飞速移动。
越往下游,靠近两村交界处,空气中的怨气和水中的煞气就越发浓重冰冷。
河水也变得浑浊漆黑,泛着不祥的气泡。
他终于在一处河道转弯、水流相对平缓、且岸边长满茂密芦苇的河滩边停了下来。
这里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冰冷刺骨,水面上甚至隐约浮现出扭曲痛苦的人脸幻象。
就是这里了。
覃故能感觉到,水底深处,那具被巨石沉压的骸骨,正是所有怨念和邪气的最终源头。
它也感知到了他的到来,水下的黑暗剧烈翻涌,带着一种刻骨的仇恨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它似乎认得覃故身上那种同源的、但更加古老深邃的冰冷气息。
覃故静立水边,帷帽轻纱拂动。
他缓缓抬起手,袖中无数比发丝更细的晶莹傀丝如同拥有生命般涌出,悄无声息地没入漆黑的河水之中。
这一次,傀丝并非用于探查或攻击,而是……共鸣与牵引。
覃故闭上眼,周身散发出一种近乎虚无的寂灭气息。
那不是道远的慈悲佛法,而是一种更接近于“规则”本身的冰冷力量。
他的傀丝小心翼翼地绕开那具骸骨上积累的狂暴怨念,如同最精密的乐器,轻轻拨动着构成那残魂最本源的、被痛苦和仇恨掩盖了的——最初死去那一刻的强烈情绪碎片:不甘、冤屈、对被拯救的微弱渴望、对故乡的思念……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如同在火山口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燃整个火山,或者被那滔天怨念反噬同化。
但覃故做得精准而冷静。
他并非要超度,也非要用强,而是要用这最本源的“因”,去“说服”和“引导”那怨念的集合体。
水下的翻涌渐渐变得不同,不再是纯粹的狂暴,而是夹杂了巨大的迷茫、痛苦和挣扎。
与此同时,小王村方向的战况陡然发生了变化。
那冲天而起的怨气黑柱猛地一滞,随后开始剧烈地波动、翻腾,仿佛内部出现了分裂。
那些由怨气凝聚而成的邪物动作变得混乱迟疑,甚至开始互相攻击。
蒋延等人压力一轻,虽然不明所以,但抓住机会,灼阳剑光大盛,蹁跹绫如天河倒卷,佛光普照,青芒闪烁,瞬间清空了一大片邪物。
“怎么回事?”池曼兮喘着气问道。
道远目光微凝,望向河流下游方向,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复杂:“是云施主……他在尝试沟通本源怨念……”
蒋延一剑劈散一只扭曲的邪物,冷哼道:“装神弄鬼!不如直接斩了源头干脆!”
楼听雨却若有所思,清冷道:“怨念已与地脉水脉相连,强行斩灭,恐损及地气,遗祸后人。若能化解,确是上策。”她感受到了怨气核心的动摇。
道远颔首:“阿弥陀佛。云施主之法虽险,却是直指核心。我等需助他一臂之力,净化外围怨气,减轻其压力。”
说罢,他盘膝坐下,手中念珠捻动,口中诵念的梵音变得更加宏大庄严,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驱散阴霾。
池修远兄妹也立刻奏响笛音,清心凝神的乐曲辅助着佛法扩散。蒋延和楼听雨则护法在外,斩灭那些依旧扑来的邪物。
河流下游,覃故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帷帽下的脸色略显苍白。
同时引导和压制如此庞大的怨念,对他的消耗极大。
水下的骸骨剧烈震颤,那残存的意识在最初的冤屈与后来的滔天恨意之间疯狂摇摆。
就在这时,覃故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通过傀丝,将一段来自自身记忆深处的、同样冰冷绝望却被强行压制的破碎画面——或许是关于他自身“旧日怨念”的一丝碎片——传递了过去。
那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一种“我亦沉沦黑暗,知晓你之苦楚”的无声共鸣。
这远比任何佛法的慈悲或力量的威慑更加直接地触动了那怨念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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