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那日的鲁莽让吓到了阿弦,可若重来一次,为了昭煦,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南宫窈眼含愧疚地迈步走向站在光影交界处的夏熏弦,在她面前站定,抬手为她拂开鬓边垂落的发丝,动作轻柔,却始终没有开口解释。
夏熏弦看着她这般模样,心头涌上一股酸楚、委屈和后怕。
她猛地抬手,一把握住南宫窈尚未收回的手腕,力道有些失控,眼眶发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南宫窈试图回避的双眼。
南宫窈深知这个问题她今天是避无可避了,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抬眸对上夏熏弦那双盈满困惑与执拗的眼睛,红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抚,又或许是想解释——
可惜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她的身形骤然变得忽明忽暗,时而凝实如常,时而几近透明,仿佛一盏在风中摇曳的残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空中。
夏熏弦眼中的担忧和委屈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沿着脸颊滑落。
她猛地松开钳制着南宫窈手腕的手,转而一把将人紧紧揽入怀中,双臂用力到微微颤抖,似乎只要她抱得足够用力,怀里逐渐虚幻的人儿就不会消失。
南宫窈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唇瓣轻擦过夏熏弦的耳廓,气息微弱,声音轻得如同情人间的呢语:“阿弦…我想见的人……我等到了……”
另一边,厉君撷在臧剑玉所剩无几的耐心耗尽前,终于引众人在一座古旧的宅邸前驻足。
朱门漆色斑驳剥落,檐角残损兽首悬着蛛网,院墙枯藤蜿蜒,处处浸透着岁月沉郁的荒芜。
“便是此处。虽然看着破败,但胜在僻静,里面也宽敞,暂作你们离开这里的落脚处,尚可。”
臧剑玉懒得听老友废话,二话不说,抱着覃故一脚踹开虚掩的门扇,径直闯入。
厉君撷望着好友片刻不愿耽搁的背影,无奈摇头,转而招呼楚平野、蒋延、道远三人入内。
院子里,臧剑玉毫不客气的径直奔向最近的厢房,踹开半开的朽门,抱着覃故大步迈入。
屋内积尘入目有几层厚,梁上各角蛛网暗结。
臧剑玉眉峰紧蹙,接连施了几个清洁术,待到空气焕然一新,面色才稍霁。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昏迷的覃故轻缓安置于榻上,拂衣落座榻边,二指轻搭上对方的腕脉,精纯灵力如丝如缕渡入,细细探知覃故体内的情况。
臧剑玉闭目凝神感应,面色随之明暗交叠,时而剑眉深锁,时而蹙额稍舒。
安顿好自已小道侣踱步而来的厉君撷斜倚在门框上,欣赏着老友这副全神贯注、眉川紧拧的模样,忍不住唇边浮起戏谑,出言调侃:“哟~真是稀罕,我们威震九霄、高坐云端的九宸仙尊,何时弃了剑道,转修岐黄之道?”
他嗓音拖着慵懒调子,“这般细致入微,不知情的还当是哪位隐世神医在问诊呢~~~”
臧剑玉眼皮都没抬,斜睨了一眼门口那吊儿郎当的身影,眼神冷淡如冰。
厉君撷被他这毫无温度的一瞥看得有些讪讪,抬手摸了摸鼻尖,抬脚迈入房中,随意用脚尖勾过一张凳子坐下,目光在臧剑玉和榻上的覃故之间来回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八卦。
良久,臧剑玉紧蹙的眉心微微松动,搭在覃故腕间的手指缓缓移开,动作轻缓地从纳戒中取出一件厚实的玄色大氅,细致地盖在覃故身上,将那抹刺眼的鲜红与苍白的脸色一同掩去几分。
他这才转头,看向自打进来就一直用戏谑眼神打量自己的厉君撷,声音里没什么温度:“你不去守着你的小道侣,跑来我这里作甚?”
厉君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促狭:“自然是来瞧瞧,当初在红莲夜曾信誓旦旦,宣称此生绝不收徒的九宸仙尊,如今是怎么变得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的……”
话语刻意在此顿住,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榻上之人,才慢悠悠地接上:“……剑玉,你食言而肥了呢~~~”
见臧剑玉面无表情,厉君撷得寸进尺地向前倾了倾身,语气里的调侃几乎要满溢出来:“剑玉,你可知你若是女子,放在凡间像你这样的,该称作什么吗?”
瞧臧剑玉不动,半晌,他一字一顿,清晰吐出那四个字:
“贤、妻、良、母。”
臧剑玉霎时周身温度下降,银眸中寒光跳跃,他并未做多余的动作,厉君撷身下的木凳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你再说一遍。”
字句如冰珠坠地,带着清晰的杀意。
厉君撷见状,非但不惧,眼底笑意反而更深。
他适时抬手,做出个投降的姿态,语气却依旧懒懒散散:“玩笑而已,何必动怒。数百年未见,你这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也不知道你这弟子如何受得了你。”
臧剑玉不语,站在床榻边静静地凝注他,眼神平静无澜,却让厉君撷脊背窜起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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