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断续,带着伤病带来的虚弱气音,“仙门大比,师尊明明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的,可……只有第一日。后边的时日,便不肯再带我,找各种理由将我拘在寒梅坞,这与囚禁何异?”
臧剑玉周身寒意更重,灰眸沉沉压向覃故,声音冷硬:“主峰如今人声鼎沸,灵力驳杂,你身体受不住那些。”他话语中的关切被冰冷的语调覆盖,只剩下不容置喙的决断。
“所以师尊便要将我永远困死在这寒梅坞?”覃故猛地抬眼,苍白的脸上因情绪激动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红的血点溅上雪白的衣襟,触目惊心。
“覃故!”臧剑玉面色骤变,一步踏前,袖中手已抬起,似想触碰,却又在看到他抗拒的眼神时僵在半空,指节捏得发白。
“够了!” 许栩暴喝一声,猛地插入两人之间,胸膛剧烈起伏。
他先一指按在覃故肩头,强硬的灵力温和却不容抗拒地迫使他躺回榻上,“你给我躺好!再妄动气血,激得毒性攻心,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旋即转身,指着臧剑玉的鼻尖,气得手指发颤:“还有你!九宸师兄!他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囚犯!”
“是,主峰现在龙蛇混杂,确实不宜再去,可你就不能好好分说?非得用这等极端手段,逼得他心神俱损,毒性反噬,你就满意了?!”
他重重喘了口气,目光在倔强闭目的徒弟和面覆寒霜的师尊之间逡巡,一个已是油尽灯枯却偏执不屈,一个看似冰封千里实则内里暗流汹涌。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沉了下来:“覃师侄,你师尊手段固然激烈,但有一句话他没说错。你如今这灵脉被封、毒性虎视眈眈的状况,确实不宜外出。”
“那主峰之上,各宗灵力交汇冲撞,气息混乱,于你稳固伤势百害而无一利。”
他语气稍缓,带着劝慰:“寒梅坞你若实在待得气闷,待你好些,我让陈禹那小子陪你去宗门内其他清静的山谷溪畔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他停顿片刻,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臧剑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诫:“师兄,关心则乱。有些线,绷得太紧,反而易断。”
许栩帮覃故掖了掖被角,语气放缓了些,“我说过你师尊了,你就莫要再与他置气,平白折腾自己的身子。”
他稍作停顿,斟酌着开口:“至于仙门大比……你也无需再想,大比取消了。”
话音刚落,覃故骤然抬眼,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澜,竟强撑着又要挣扎起身:“取消……?!”
许栩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按回榻上,力道之大,不容覃故抗拒:“躺好!并非完全取消,只是换了一种比试方式。”
他见覃故呼吸急促,死死盯着自己,只得细细解释道,“是离水秘境提前开启了,内里机缘非同小可,各宗各派都不愿错过,宗主便提议将最终比试设在那秘境之中,以各派弟子从中带出的资源与收获评定胜负。”
覃故瞳孔微缩,气息不稳地追问:“离水秘境……何时开启?”
“两日后,”许栩叹了口气,“各宗参与比试的队伍……早已出发,按行程推算,今夜应当已抵达秘境入口了。”
覃故唇瓣翕动,还想再问些什么,许栩却已伸手,指尖灵光微闪,轻柔地点在他的睡穴上。
那强撑的精神瞬间溃散,覃故眼睫无力地颤动两下,霎时就没了声息,陷入沉眠。
许栩凝视着榻上那张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笼着轻愁的苍白面容,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麻利收拾好东西,转身看向自始至终沉默立于阴影处的臧剑玉,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兄,你好生照看他,我去准备新的药方。”说罢,便悄然退出了内室,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留给了师徒二人。
室内重归寂静,只余覃故微弱的呼吸声。
臧剑玉缓步走至榻边,垂眸凝视着那张了无生趣的侧脸,银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暗流。
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停顿片刻,最终只是极轻地拂开了沾在覃故额前的一缕被冷汗浸湿的白发。
室内烛火摇曳,将臧剑玉挺拔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他静立榻边,银灰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覃故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宇。
“真是不乖。”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漾开,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感。
说罢,他从广袖之中取出一个仅有拇指指节大小的精致银铃。
铃铛样式古朴,上面镌刻着细密繁复的缠枝莲纹,内里悬着一颗小巧的赤金铃舌,周身流淌着淡淡的灵光。
这是一对“相思铃”,摇动其一,另一只无论相隔万里,亦会随之共鸣,可循声定位,无所遁形。
他缓步走到床脚,动作轻柔地拉开锦被一角,露出了覃故白皙清瘦、踝骨分明的左脚。
常年不见日光的脚肤透着近乎透明的苍白,隐隐可见其下淡青色的血管。脚腕线条优美,却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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