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抱着昏迷的覃故,立在庭院中央。他方才破棺而出的动静,以及那棺盖碎裂的巨大轰鸣,在这死寂的幻境中不啻于惊雷炸响。
与此同时正在那奢华前厅中警惕探查的八人同时顿住脚步。
“什么声音?”蒋延霍然抬头,深棕色瞳孔探向声音来源。
楚平野肩头的迅风隼也立刻昂起头,发出短促尖鸣,指向同一方向。
“是打斗声,很强的灵力波动……”楼听雨凝神感知,清冷眼眸中掠过一丝惊疑。这股剑意……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姬忱耳垂上的银蝎坠子轻轻晃动,他桃花眼微眯,唇角勾起一抹兴味:“哦?看来还有比我们来的更早的朋友,不过这脾气似乎不太好。”
游桑面色微沉:“过去看看,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墨葵无声点头,指间的数枚梭镖已经蓄势待发。
宣柳依与文晏殊交换了一个眼神,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在这诡异之地,任何变数都可能意味着危险,当然,也可能是机缘。
但于他们眼下的处境这危险可能大于机缘。
无需多言,八人立刻调整方向,循着那尚未完全平息的灵力余波与隐约传来的轰鸣,小心翼翼地向侧面一条不起眼的回廊潜去。
这条回廊与先前所见的奢华风格截然不同,廊柱漆色斑驳,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两侧窗户上糊的彩绢大多破损,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空间。
越往里走,周遭的光线越发晦暗,血月透过破窗投下支离破碎的红光,空气中那股陈腐的腐气也愈发浓重,夹杂着一种……纸钱烧灼后的香纸味。
回廊的尽头,是一处开阔到差点望不见边际的巨大庭院。
与先前那奢华宫殿的死寂截然不同,这里处处张灯结彩,数不清的红灯笼高低错落,将整个庭院映照得一片诡异的猩红。
蜿蜒的红绸缠绕在廊柱、树梢,像流淌的鲜血,然而,在这极致的喜庆之下,却弥漫着与之格格不入的丧葬气息。
随处可见飘落的微黄纸钱,混杂在红色的碎屑中。
一些角落摆放着纸扎的童男童女,惨白的脸上点着朱红的腮脂,嘴角咧开固定弧度的笑容,空洞的眼珠直勾勾地“望”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空气中檀香、麝香与纸钱烧灼后的灰烬味混杂,形成一种甜腻又腐朽的怪异氛围。
庭院中央,一道孤峭的身影孑然独立。
黄粱一只手持着出鞘的长剑,剑身暗沉,流转间寒光凝炼,另一只手,稳稳揽着一抹醒目的白。
覃故双目紧闭,白发凌乱地铺散,与他身上殷红如血的嫁衣形成强烈冲击,秾丽面容上的脆弱青白在红光映照下,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此刻,数以百计、身着红衣的纸人正从庭院的各个角落蜂拥而上。
它们不再是先前宅院中那些动作相对迟缓的仆从,而是手持锈蚀刀剑、面容扭曲狰狞的侍卫,动作迅捷,攻势凌厉,带着明确的杀意。
黄粱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冰霜,眼底霜寒翻涌,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攻击,手腕微震,剑锋划出简洁的弧线。
“嗤——!”
凝练的暗沉剑气呈扇形扫出,无声无息,却带着摧枯拉朽的锋锐。
冲在最前方的几十个纸人瞬间被拦腰斩断,断裂处平滑如镜,连符文都来不及闪烁便化为齑粉,纷纷扬扬飘散。
更多的纸人前仆后继,它们仿佛没有恐惧,没有痛感,只有执行杀戮指令的本能。
刀剑破空之声密集如雨,从四面八方罩向黄粱,以及他怀中护着的人。
黄粱揽着覃故的手臂稳如磐石,身形在原地留下几不可辨的细微残影,每一次挪移都精准避开致命的合击。
他的剑招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就简单的点、刺、劈、削,每一剑都伴随着数个纸人的崩解。
剑风激荡,将飘落的纸钱与红色碎屑卷起,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混乱的屏障。
不远处,刚刚赶到的八人屏息凝神,视线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牢牢抓住。
“那是……” 宣柳依掩唇低呼,目光越过纷飞的纸屑与剑光,落在黄粱臂弯间那张过分昳丽却毫无生气的脸上,“覃道友!”
蒋延在听到宣柳依吐出覃这个字的刹那,瞳孔骤缩,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那身刺目的红装,那昏迷不醒的人分明就是……“覃故!”他惊声叫出那个嘴里嚼碎的名字。
“霭霭?霭霭在哪儿呢?”努力挤到前面的楚平野左瞅右瞅,听到蒋延嘴里唤覃故的名字,视线瞬间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
姬忱饶有兴致地挑眉,视线在黄粱和覃故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覃故那头显眼的白发上,唇角弯起一抹的弧度愈发加深。
游桑和墨葵面色凝重,眼前这男子的实力远超他们想象,而那些杀之不尽的纸人更让人心生寒意。
楚平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我的娘诶,这比刚才那些吓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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