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能生!我不是不下蛋的母鸡……”
“有问题的……不是我……”
昏迷中,楼听雨的意识仿佛沉入一片混沌的深海,充满绝望不甘的女子哭诉声断断续续钻入她的耳膜。
这声音带着泣血般的哀戚,在她识海中反复回荡,试图将某种沉重的枷锁套在她的灵魂之上。
在这意识模糊之际,一股强烈的撕扯感猛地将她拽离了那片混沌,楼听雨倏然睁开双眼,剧烈的眩晕让她身形微晃。
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破败的农家院。
土坯房的墙皮斑驳脱落,地上散着枯黄的草屑,她低头,自己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头发散乱,正抱着一捆柴禾,惊惶地看着院门。
属于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碎片大量涌入脑海——成亲三年,无所出。
忽然,院外传来粗野的呼喝:“时辰到了,和我一块进去把那不下蛋的母鸡拖出来!”
紧接着,院门被猛地撞开,一群手持竹棍、木瓢、扫帚的村民,有男有女,面目狰狞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叼着旱烟袋、眼神刻薄的老妪,正是这具身体的婆婆。
“打死这个丧门星!占了窝不下蛋,断了我们老李家的香火!”
“打!打得她开了怀,明年就能生大胖小子!”
“扫把星!晦气!”
咒骂声中,竹棍、木瓢如同雨点落在楼听雨身上。
她试图调动灵力反抗,却发现这具身体孱弱无比,丹田空空如也。
她试图躲避,但换来的只是更凶狠的殴打。
棍棒砸在骨头上的闷响,扫帚抽在脸上的火辣,以及周围人疯狂的叫骂声,交织成一片。
“噗嗤!” 一口浓痰吐在她脸上。
“给你沾沾喜气!” 有人将花生、红枣、桂圆、莲子胡乱地撒在她头上、身上。
楼听雨蜷缩在地,护住头腹,鲜血从额角淌下,模糊了视线。
疼痛席卷全身,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更加清晰——成亲三年无所出,便要被如此当众凌辱殴打,美其名曰“拍喜”。
无人伸出援手,甚至连“她”的丈夫,都躲在人群后,眼神躲闪,不敢出声。
殴打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她气息奄奄,蜷缩在地动弹不得。
村民们似乎满意了,骂骂咧咧地散去,留下满地狼藉和浑身是伤、意识模糊的她。
“没用的东西……这次拍不死,明年就接着打!直到打死换人!” 老妇人恶毒的话语像最后一把冰锥,刺入“她”千疮百孔的心。
楼听雨清晰地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生命流逝,感受着那深入骨髓的屈辱、无助,以及这愚昧残忍习俗的嘲弄,对冷漠看客、对懦弱丈夫的滔天恨意。
最终,这具身体在伤痛和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三年空,腹无娃……村头埋伏拍喜家……竹棍扫,木瓢打……哭喊不闻只听骂……花生抛,枣子撒……桂圆莲子哄人暇……拍不死,来年打,妇骨填坑换新娘……”
弥留之际,一首诡异而悲凉的童谣,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幽幽传来,字字句句,恰似冰冷的诅咒,清晰地烙印在她逐渐涣散的听觉中。
这童谣像是对那女子短暂而悲惨一生的残酷写照,每一个音节都浸透着血泪。
随着最后一点意识的抽离,那童谣的声音也仿佛失去了凭依,变得缥缈、断续,最终随着她沉入黑暗的意识,一同幽幽飘远,消散于无形。
在她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周遭施加于这具身体的痛苦、那些村民狰狞的面孔、散落一地的“喜果”……所有景象都开始剧烈地扭曲,一股强大的排斥力自虚空生出,将她从这片充满怨念的幻境中弹射而出。
“黄土地,禾苗枯,谷娘娶亲唤村姑。
花衣裳,草绳缚,祭台之上血模糊。
谷穗黄,灾年无,献祭谷娘得丰足。
违此俗,颗粒无,饿殍遍野骨成途。”
墨葵两眼一睁发现自己跪在一个简陋的祭台上,四周是干裂的黄土地和枯死的禾苗。
她身上穿着一件用野花和彩布勉强装饰的“花衣裳”,双手被粗糙的草绳反绑在身后。
台下,黑压压地跪着一群面黄肌瘦的村民,他们眼神狂热又麻木,口中念念有词:
“谷娘开恩,赐我甘霖,赐我丰收……”
“献上村姑,换取粮食……”
“丫头,你的牺牲,会保佑全村子的人活去……”
还有一个穿着怪异、头戴羽毛的巫师,手持骨刀,围着祭台跳着诡异的舞蹈。
他口中吟唱着她听不懂的咒语,骨刀在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墨葵顿感不妙,开始奋力挣扎,草绳磨破了手腕,鲜血渗出。
她想动用灵力,想大喊“放开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也用不了灵力,极致的恐惧扼住她的喉咙。
“吉时到——献祭谷娘,祈求丰年!” 巫师高举起骨刀,朝着她的心口狠狠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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