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将门外体育馆隐约传来的击球声、呼喊声隔绝开来,营造出一个独立而安静的空间。校医阿姨仔细检查了晴扭伤的脚踝,手法专业利落。
“韧带有些拉伤,还好没伤到骨头。”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弹性绷带进行加压固定,并递给她一个冰袋,“冷敷二十分钟,今天尽量别让这只脚承重。明天如果肿胀不明显,可以轻微活动,但剧烈运动肯定不行。”
“好的,谢谢您。”晴连忙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训练计划可能被打乱,眉头又轻轻蹙起。全国大赛在即,每一分每一秒的训练时间都弥足珍贵。
影山飞雄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雕,紧绷着脸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校医的动作。直到那句“没事”清晰落地,他紧蹙的眉头才几不可查地舒展了一毫米,但周身那种僵硬的紧张感并未完全褪去。校医收拾好东西,叮嘱两句便离开了,狭小的医务室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而微妙,方才被专业流程掩盖的尴尬无声地蔓延开来。
晴坐在白色的病床边,受伤的右脚踝被小心地垫高,冰袋传来阵阵凉意,缓解了刺痛,却无法冷却脸颊上悄然攀升的温度。她偷偷抬眼看向影山。他依旧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视线固执地落在窗外一棵摇曳的银杏树上,仿佛那树叶的纹路是世界上最值得研究的东西。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耳根那抹自祭典那晚后就似乎未曾彻底消退的红晕,在医务室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刚才背她过来时那股一往无前、近乎莽撞的气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无所适从。他大概从未学过该如何处理这种“独处一室”的场面,尤其是与一个刚刚因他引起的风波而陷入尴尬境地的女孩。
晴深吸一口气,试图打破这令人呼吸困难的沉默,声音比平时轻柔了些:“影山君,谢谢你送我过来。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训练吧,不用陪着我,我休息一下自己可以……”
“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影山生硬地打断。他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猛地转回头,视线快速地从她脸上扫过,又迅速移开,落在地板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教练说……训练期间意外受伤,必须有人陪同观察。”他搬出了泽村大地可能根本没说过的、或是被他严重曲解了的指令,眼神飘忽,显然极其不擅长编织谎言,连耳根都更红了几分。
晴看着他这副别扭又固执的样子,一时语塞。她了解他的性格,知道此刻再劝也是徒劳,反而可能让他更加窘迫。她只好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手指上,小幅度地转动着腕关节。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的风声和远处体育馆模糊的喧嚣作为背景音。影山像根钉子似的钉在原地,似乎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自在。
就在晴以为他会将这种僵持保持到天荒地老时,影山突然动了一下。他的动作有些突兀,像是终于无法忍受这死寂的压力,必须做点什么来打破它。他大步走到医务室角落的饮水机旁,拿起桌上备用的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温水。水流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他端着水杯走回来,动作依旧带着他特有的、缺乏柔和的生硬感,直直地递到她面前,视线却固执地避开与她接触。
“……喝水。”他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任何起伏,更像是在下达一项训练指令。
“……谢谢。”晴有些意外,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纸杯传到掌心,稍稍驱散了一些无所适从的冰凉。
影山看着她接过水杯,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丝,但随即又陷入了新一轮“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困境中。他局促地站在原地,目光游移,最后再次定格在晴受伤的脚踝上,看着那白色的绷带和覆在上面的冰袋,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仿佛那伤势是什么亟待解决的复杂战术难题。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晴小口地喝着水,试图找些话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照片风波带来的羞窘还未完全散去,此刻独处的氛围更是放大了一切细微的情绪。
忽然,影山再次动了。这次他的目标似乎是医务室门口那个摆放着各种常用药品和补充物资的金属小推车。他在推车前蹲下,略显笨拙地翻找了一会儿,瓶瓶罐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最终,他拿着一瓶蓝白相间的运动饮料走了回来。
那是队员们大量训练后常喝的、用于快速补充电解质和水分的一款常见饮料。
他将饮料瓶不由分说地塞进晴手里,动作依旧带着他特有的、不容拒绝的力道,瓶身冰凉的水珠沾湿了晴的指尖。“这个……补充体力。”他的理由听起来依旧像生硬的命令,但眼神却紧紧盯着饮料瓶的标签,仿佛那上面的成分表突然变得极其深奥难懂,需要全力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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